评级结果出来后,节目组加班加点地整理出了101位训练生的主题曲测评成绩单,随机马上发布录制通告,要求所有训练生到演播厅内待机。黎桉安刚跑完通告便赶来录制现场,今天的她一身白色金边制服,不像之前训练生时代在节目中的短裙装扮,今天的她选择了过膝的百褶中裙,正式而优雅,倒很像个学业有成返校做演讲的学姐。
她站在演讲台前,台面上整齐地放着101位学员的成绩单,按照台本顺序一致摆好。而演讲台下,是101双充满希冀的少年眼眸,等待着他们在《年少有你》节目中的第一份纸质成绩单。
“大家紧张吗?”
“紧张。”“不紧张!”“紧张也没什么用!”大家七嘴八舌地回应着,却都带着一腔热忱,
这让方才刚踏上舞台尚有焦虑的黎桉安一瞬间放松了下来。虽然自己总保持着一副优秀校友的模样在节目组里端着,但当真正只剩下自己一人和这群同龄人们打交道时,是很难对他们严肃起来的。
“那你们想从哪个班开始报成绩呢?”
虽然知道大家的心思迥异很难统一,但黎桉安和导演组商讨后推测,估计呼声最大的莫过于A班和F班了。初舞台被老师们评为最优的学生,和被认为还未准备好的学生,在这3天里究竟能够做出多大的改变,会出现多大的反转,的确是让人非常好奇。
但这一次,无论是出于节目效果,还是实际情况,将A班和F班的成绩留在最后报出,于情于理都最合适。毕竟这一次的评级无关他们之前的任何风光成就,也没有任何可以额外加分的渠道,3天内究竟能爆发出一个人多大的潜能,他们是否值得初评级的那个成绩,都将一目了然。这一次的评级结果,黎桉安大概只能用一句话来概述:“只要你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那我们就按顺序,从D班开始报成绩吧。”
“按顺序……等等,那F班呢?”反应迅速的陈子同马上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本学姐自有安排。”
黎桉安狡黠地一笑,令在场的训练生一片哀嚎,毕竟她也是经历过这些磨人的糟心事的。被念到名字的训练生接连上台,接过成绩单查阅后又去到他们更新后的位置。期间有喝彩声,有意料之外的惊呼,有人在拿到成绩单的那一瞬憋不住激动的泪水,也有人沉默不语,走向了坐席的最后排。
“接下来,公布B班训练生的成绩。”
于是,全场出现了今夜里最大的一次集体惊愕。B班共有19名训练生,但迄今为止拿到成绩的,都是只降不升的悲报。明明大家都是在初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仅次于A班学员的训练生,可第二次评级结果就如此惨不忍睹,着实让人百感交集。
B班里不乏专业性极强的佼佼者,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可谓称得上本季的前几名,但正因如此,在初舞台时才得以最大化地扬长避短。与其美其名曰B班都是特长生,不如直接说这个班里汇聚了《年少有你》第三季最严重的偏科生。
“Joker娱乐,陈子同,请上来领取你的成绩。”
陈子同可谓是目前训练生们眼里争议最大的训练生了,他就像是每个军营里都会有的刺头兵,明明参加了这样一个标榜着高强度、高压力的节目,却成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家都在抢练习室时,他就呆在房间里睡大觉,闭门不出第一名。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够在初舞台上先声夺人,用自己的原创作品虏获Rap导师的芳心,虽然综合评定下来是B级,但在Rap领域,恐怕是实力最好的几个A级之一。
“看清楚你的成绩了吗?”
黎桉安看到陈子同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时,就大概料到这个成绩会让他感到不适了。陈子同是个聪明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会表达得极其明确——比如他来参加《年少有你》只图名利,来圈一波粉丝混个脸熟就是他的最大目的,至于出不出道这事,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
“不太清楚学姐,你估计得让我缓一会。”
陈子同吃瘪的模样让场下的训练生议论纷纷,大家的脸上都陆续浮现出“该不会这个人直接掉F吧”的神情,有人哀怜,也有人幸灾乐祸。黎桉安看着场下的动静,不禁也陷入了沉默。陈子同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去,他却偏偏剑走偏锋,选择了其中最难的一条。这类积极向上的节目里最忌讳这样不思进取的人群,她难以想象节目播出后他是否会受到一边倒的谩骂,虽然那样的确热度来得极快,但因为一些污名而被众人所认识,又究竟对他有何好处呢?
“缓过来了吗?”
“缓过来了。”
“那就去你现在所在的等级吧。”
众目睽睽下,陈子同走下台,踏上了观众席的第一个阶梯后便止步。站在最边缘的洛白似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欣喜若狂地将陈子同拉入怀中。顷刻间,场面一度失控。
这是B班第一个升级的训练生。大部分人都降到了C或D级,最优也不过是保住了自己原本的B级,而陈子同,在外人看来,却可谓是匪夷所思地获得了通往A级的门票。不出黎桉安所料,骂声盖过了祝贺声,她实在不懂为什么陈子同给人的印象会如此之差,更难以想象他之后的路会有多难走。
但B班的同学都知道,这个成绩就是陈子同应得的。因为他们班大部分被选中的都是Vocal或者Rap,擅长Dance的学员本来就少,会扒舞的更是屈指可数。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陈子同站了出来,他几乎只练了几遍就把《Hey》的整支舞都扒下来了,紧接着马上带着整个班一起练习。
虽然他练习的时间极少,但效率都是极高的。在黎桉安点名批评过他们后,B班的学员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陈子同,让他负责整个班的舞蹈,而本人也盛情难却,扎扎实实地在练习室里带了B班三天……虽然他在宿舍睡觉的时间还是占了大部分。
而这一切黎桉安也都看在眼里,B班整体成绩不佳的原因主要还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短短3天的有限时间对于舞蹈基础薄弱的训练生来说是致命伤,而B班好巧不巧专注于歌唱和创作的选手占了大半,降级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是那些仍然留在B班的学员着实令人钦佩。黎桉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最后一份B班的成绩单,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不禁又有些惋惜。
“蜜桃娱乐,陆南南,请上台领取你的成绩。”
“陆南南一定要拿A啊!”“南南,妈妈送你进A!”“陆南南进步得那个突飞猛进啊,真的他不拿A我都为他不值。”
“看清楚你的成绩了吗?”黎桉安没有理会台下热烈的呼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的陆南南。少年紧咬着牙关,眼神里都是不甘,一瞬间好像又黯淡了些,让黎桉安有些心疼,她轻轻拍拍少年的后背,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去你现在所在的等级吧。”
……但你要相信你远不止这个等级。
大家看着陆南南缓慢地下台,一步一步都恍如灌铅般沉重,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方才学姐的语气过于轻柔,让他们难以判断结果的好坏,陆南南也是将情绪隐藏得极深,让人难以发觉。直到陈子同向他伸手而被他无视掉的那一刻,众人心中似乎才有了答案。
“这样竟然才B?”“不是我说,为什么陈子同都能A他不能?”“也不见得那谁呆练习室的时间有南南长啊。”
此刻演播厅内极为嘈杂,但有几人的内心却是沉寂的。黎桉安承认,她看好陆南南,她相信他总有一次会拿到A级,但……不会是这次。虽然视频中可以看出少年很努力地跳舞了,气息控制也非常不错,但是总归和A等级还是有一定差距。毕竟一眼便能得出陆南南没有舞蹈基础这个信息,即便这支作品完成度已经算高了,也有Vocal和Rap的加分点,但权衡下来,几位导师的意见还是一致的——这一次还不能给他A,为了尊重少年本身和A级这个荣誉。
黎桉安抬头,入眼了陈子同略带怒意的双眸,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陆南南”。陈子同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是非常细腻的人,他能发现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去辨别哪些朋友可以深交而哪些止步于点头即可。在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霎他心中估计也以为陆南南应该也稳A了吧,但这样的结果太令他不能接受。
陈子同深知自己未尽全力,此时他站在这个位置,仿佛是在蒙羞这个大家心中最高的等级。那些真正付出了努力的人却未必能得到回报,陈子同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节目可以这么假,却也的确这么真。
上天就是残酷的,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稍微花点心思就能甩人几条街,而有些人就是刻苦努力,却常常等不到那颗会奖励给自己的糖。
黎桉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评级时几位导师对陈子同的评价。总觉得他还在压抑自己,总觉得他不想要表现出他应有的水平,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能量没被挖掘出来,如果这时就给他A会不会影响到其他选手的心态。
最终为陈子同敲上“A”印章的人是黎桉安。
这不是一个名额的浪费。
她知道,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逼出陈子同内心沉睡的那头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