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起看着急匆匆随宦官离去的文泰,心中直犯嘀咕:这等旨意,本该屏退众人,怎么却光明正大的宣了起来?想是这几年新皇继位不太懂得此中门道。
只是安北王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却反了?
那自己的父亲在其中又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自己父亲的死……
正想到这里,已是有一人推门进来:“小人名叫文宣,乃是府上的账房,老爷进宫前,吩咐小人带少帅去城里逛逛,看看洛京风景民事。”
马起回头看着面前这人,一副书生打扮,身穿青衣,年龄竟是跟自己差不多大。
“逛逛也好。”他领先一步出了厅门。
“少帅少帅,小人已在侧门备了轿子,您看……”文宣紧走几步追了上来道。
“男子汉大丈夫,走几步又不会累死,坐那劳什子!”马起自幼在云中城中习武闲逛,却从来没有一次坐过轿子。在云中城中,帅府已是当地第一豪门望族,自己尚且不坐,更别说这遍地贵族的京都了。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那文宣竟好像将腰又弯了几分。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府门,文伯伯派人带自己在京中熟悉熟悉是好意,可是这叫文宣的,实在是太不合自己心思了。
“少帅……”二人走到一座酒楼前,文宣开口刚要说话,已经被他打断了。
“到了京都,就别叫少帅了。”马起皱了皱眉道。
“是。公子,这酒楼叫做‘方休楼’是京都第一等的饭馆,他家有一种酒叫做‘八里香’乃是一绝。传说开坛酒香飘八里。”文宣说着便要往前走去。
马起自小嗜酒如命,听闻京都有这等好酒,自是想进去尝尝:“哎,别走了,就在这里歇个脚吧。”
文宣把腰又弯了些,伸手将马起请进了楼内。
这馆子不愧是京都第一等的酒家,文宣要了一个临窗的小间,从这窗户竟是可以俯瞰洛京城大小角落。
不多时,上了酒菜,马起将那坛子封口一开,果然满屋里全是酒香。
“不错,不错。”马起笑着,给自己斟了一碗,将脖子一仰,喝进肚中。
这酒味香倒是香,可是哪里比得上冀州的酒烈,入了马起口中更是索然。他不觉有些失望,这京都,也不过如此。
“听说了吗?文府今日来了个小子,进府的时候,就像是个从乡下来的腌臜货。”隔间的另一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文宣脸上变了变,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被马起抬手制止了,随即一拱手便出了包间门。
“听说,是冀州马渊的儿子。”另一个声音倒是显得有些粗犷。
“安北王都是反贼,马渊又算哪个王八蛋???哈哈哈,那小子灰头土脸的真像个乡巴佬。”
文宣进了包间内见马起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意,忙走了上来耳语道:“那可是吏部郭居辛的公子——郭锐。”
马起不听还好,听文宣这么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又如何?难道我姓马的会怕了他?”
文宣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少帅爷,那郭大人乃是当今御前的红人,咱们还是别惹事了。”
马起越听越怒道:“说我马起我忍便忍了,他说我父亲,我可饶他不得。”说着大喝一声,一拳将身边隔断用的三寸厚的木板砸了个粉碎。
只见包厢里一个二十多岁面色苍白,精瘦如柴,脸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纨绔样,另一个皮肤黝黑,若不是衣着华贵,倒像是个绿林大盗。
马起心知那瘦子就是刚刚那所谓的“公子”。抄起手边的酒坛子,便向那人砸去。哪里想到那黑大汉还是个练家子,一脚便将坛子踢得粉碎,又一拳向马起胸口砸来。
马起站在原地也不挪步,左手一抄已经将那黑大汉的拳头握在手中。那汉子往前用力,已是进不得一分,往后用力,这人也是纹丝不动。
马起左手用力一捏,那汉子拳头便如鸡爪一般,已经废了,右腿一抬登时将那人踢得从窗口倒飞了出去。
那瘦子缩在墙角,看着马起道:“我……我是郭居辛的儿子。”说着裤裆之处竟是流出了一滩黄色液体。
“便是你爹来了,骂我父亲,我照打不误!”马起左手揪住那人领口,右手握住双脚,便像抓小鸡崽子似的抓起来,举过头顶,狠狠往自己膝盖上一摔,只听咔啦一声,那瘦子的腰已是断了。
马起转身,文宣早已不见了踪影,拂了拂身上尘土,向楼下走去。
只见楼下早已熙熙攘攘围了一圈百姓对着地上趴着的黑脸汉子指指点点。
马起正想向百姓解释清楚,以免得连累了旁人,只见人群中两把长矛冲着自己前胸扎来,他将身一拧,两臂一用力,竟是将那两人从人群中甩了出来。
老百姓这几年安居乐业,哪见过这阵势,纷纷四下逃窜,结果人群一散,露出了十几个身穿捕快服饰的大汉。
“你当街行凶已是触犯大梁律,还不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为首的汉子将腰间佩刀一拔,指着马起鼻子喝道。
马起心里一笑:没见过捕快拿人下杀手的。这帮人处心积虑要害自己性命,自己哪里还需要留手。想到这里,一股豪气自心头涌起。
“你们便一起上!我马起何惧!”说着使出家传散手,扑去人群之中。
一时间四面八方刀枪棍棒齐齐向马起杀来,只见他左掌磕开一把长矛,右手将内力凝于掌上,一用力三四人便如断线的风筝般,斜着飞了出去。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喊道:“住手!”马起杀得兴起,哪里理会这些,又是一脚将一人踢飞。
“马起!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马起抬起头,不是文伯伯又是何人?
文泰骑在马上,马下正是文宣,老头气喘吁吁,显然是出了宫便直奔直奔此处。
“拿下!”几个捕快一见打不起来了,忙掏出绳索,将马起捆得如个粽子一般。
文泰下了马把那捕头拉在一旁不知耳语些什么,马起抬着头看着这京都初冬灰蒙蒙的天,心里暗骂道:这京都,真如那破酒一般,寡淡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