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建国叹了口气：“我知道今天这事，是你小叔叔小婶婶做的不对。可是你小叔叔刚到家，你小婶婶也是第一次上门，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客人，你就不能忍一忍吗？非得闹得这么难看……”
“爸爸！”
晴雪一打断了左建国的话，眼底的失望愈加浓郁。
“爸爸，从前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心有愧疚，我一直觉得弟弟是因为我才没有的。可现在，爸爸，您还不反思吗？如果当年，您肯站出来帮妈妈说一句话，那些悲剧本是可以避免的。你明知道是奶奶无理取闹，可你却还是和奶奶站在一起，逼她去打掉你的亲生孩子。到现在，您还不清楚为什么妈妈会离开您吗？如果她的丈夫都不能保护她，她只能自己坚强起来，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孩子。”
左建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可是……
晴雪一强忍着泪：“从小一直是他们不喜欢我。为了让爸爸放心，我真的很努力去讨奶奶他们喜欢了，可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不可能喜欢我、尊重我，因为我是女孩，爸爸您明白了吗？”
左建国沉默了。
这些话，晴雪一从没对他说过，而他的内心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
有太多事是他无法做主的，包括这次也一样，晴雪一的奶奶坚持要让左民富两口子先住在晴雪一的房子里，他一反对，老太太就要死要活，他能怎么办？
那是他亲妈啊，他总不能不顾她的死活跟她杠到底。
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从来没有硬气过，也硬不起来。
现在听自己女儿的指控，他又难过又有些恼火——她身为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这个当父亲的难？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奶奶是什么性格，哪里容得了他说一个不字！
“大人的事，自然有大人的原因，你还小不懂。你小叔叔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说的并没有错，你才多大就带个男生回家，这合适吗？我和你妈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晴雪一失笑，看着自己爸爸的脸突然有些陌生：“爸，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的左建国，看到女儿失望的神情更是内疚，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可是拉不下脸道歉，只能板着脸说：“不管你有没有做这件事，被别人看到总归是不好，你是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名声。”
正在这时，左建国的手机响了起来，左建国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是接了起来：“妈。”
“你别叫我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欺负你弟弟一家，你想干什么？让你重新找个结婚生个男娃你不肯，现在看着弟弟出息了，找个媳妇儿还怀上了我大孙子，你就开始作了？”
“妈，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听你的把小弟和他媳妇儿接过来了吗？”左建国无奈道。
“你别跟我装！民富都打电话跟我说了，你跟你那没良心的女儿要把他和我大孙赶出去，你妈我还没咽气呢，我看你们谁敢赶他出去。”
“……”左建国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
“你弟弟30好几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我这个老太婆门都不敢出你知道为什么，我没脸啊，没脸啊！”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女人，还怀了咱家的种，那是查过的妥妥的男娃。你身为长子没有做到传宗接代的任务，现在你弟弟做到了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你还算什么一家人，你有什么脸当这个长子！”
“你还没死，晴丫头就敢当家作主了？你让自家弟弟到家中去住还要经过你女儿的同意？讲出去是要笑掉人家大牙的！”
“反正我不管，你如果不让他们住的话，我老太婆就带着他们一起睡你公司去，和你那些员工好好说道说道，你是怎么丧良心的！”
……
“话我跟你说到这里，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对了，你跟晴丫头说了吧，明天团圆饭，她必须到场。”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一直在咆哮，过了许久才意犹未尽地挂断。
左建国看向左晴雪一，满脸都是无奈：“你小叔和小婶只是借住一段时间，等他们把婚事谈好了就会离开。对了，你小婶怀孕了，你别气她，多照顾她。”
这算是拍板了，也就是自己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晴雪一不说话，满腹委屈想要发火，又不忍冲着同样受气的爸爸发。她太清楚，爸爸上面压着奶奶，这一辈子他都没办法自己做主一次，她有些心疼爸爸，可是爸爸的不作为又让她满腹怒火无处发泄。
“还有，明天去奶奶家吃饭，你那个同学就不要带去了。”
“爸爸你放心好了，人家不是来我们家过年的，更不是来认亲戚的，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丢不了你的脸。”
左建国看了一眼浑身带刺的女儿，有些难过地往外走。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不合格的丈夫，但他自问一直努力在做了，为什么到最后依然里外都不是人，为什么就没有人体谅体谅他呢？
一拉开门，就看到守在外面的肖微，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孩。
男孩子生得很好看，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偏女性的美，而是带着阳光的气息，让人一下就想到自己的青春时代。
这小子很紧张自己的女儿，他看得出来。
尤其是之前他说得那番话，字字铿锵，颇有男子汉的阳刚，左建国内心有些羡慕，他也想像这个男生一样站在自己珍视的人面前，挺直腰杆去保护他们，可是，为什么他就做不到呢？
“小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数，别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女儿。”左建国压低声音，瞪着肖微说道。
他点头答应了一声，侧身让出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