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如你这种敢在冥堂动手的家伙，必定无情无欲，也不会有关心的人。”
刺耳犹如两颗生锈齿轮摩擦的苍老声音，在电梯内响起。
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瘦小老头，出现在电梯内。
言不语淡淡道：“你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他，看我会不会因此流下哪怕一滴的眼泪。”
“桀桀桀桀！这个我懂得，你在意他的死活，只是因为刚刚在楼上，他帮过你。但叫你因为他的死而伤心，绝对不会。”
老者缓步走出电梯，一双眼睛，如同长枪一般，始终死死钉在言不语身上。
“鬼窟的小家伙说得不错，你的实力果然了得。恐怕，已经达到了化劲？”
“不需要言语试探，若是你们几大杀手组织还有人不服，想继续，尽管派人。并且完全可以派出你们组织内最精锐的杀手，一个接一个，然后——大概等到你们几大杀手组织覆灭的时候，应该能成功试探出我所拥有的实力。”
言不语的话，让老头一张阴冷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
“我劝你不要动手，虽然你已经很老了，我都能闻见从你身上传来的，那股腐朽的气息。但是，你应该并不想就在现在，让生命走向终结。”
老头目光一凝，宽大黑袍遮住的手掌，在暗中缓缓放下。
他知道言不语说得不错。
回想之前，言不语“逼死”此次任务明面上带队的强者，那种每一步都踏在对方破绽处的步伐，让他也感到惊恐。
“说吧，你们的条件。”
言不语似是不耐，直接挑明话题。
老头一下就笑了，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只要你肯加入我们圣山，我们将会带头撤销有关你的追杀令，并为你挡住鬼窟以及其它组织的报复。”
“以及，给你那个你想要的答案。”
“贪婪的下场往往不会美好，你们的条件，过了。”
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寒声道：“你知道我们圣山有多么强大吗？不是我自夸，若非你的实力还不能引起我们圣山最上层大人物警觉，此时你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言不语淡淡一笑，下一秒，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老头目光剧震！
他感受到了危险，似刺骨冰针，扎在心尖之上！
而危险的源头——
老头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向身旁。
言不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就在不过半步远的位置上！
“那你知道不知道——”
言不语弯下腰，在老头耳边轻声道：“你们上一任圣王，是怎么死的？”
冷汗，从老头的耳边，缓缓坠落。
啪！
一滴汗水滴落在地上，瞬间，碎成点点幽光。
“上一次来追杀我的杀手，分量不够，你们圣山却勉强凑合。”
言不语面带微笑，拍打着老头肩膀，如同两名挚交好友，在进行分别前最后的亲热。
“取消我的追杀令，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你们有大概三天时间。三天过后，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圣山——”
“再换一位圣王吧。”
老头瘦小如猢狲的身体，抖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目光中满是惶恐。
他挣扎道：“这不可能，我们圣山从不会选择妥协，哪怕——”
“回去后，你上一趟圣山，然后你就会知道：不曾妥协，只是因为威胁还不够。”
言不语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衣服，刺穿了老头的血肉，在老头胸膛上，生生刻出一个独角鬼头的图案。
“走吧，希望下次我还能看见你。”
言不语面带微笑，在老头胸膛上轻轻打了一拳，然后转身离去。
原地，老头站着，如同一个木桩，也不知过去了到底多么漫长的时间，剧烈的吸气声，陡然响起。
“嘶——”
老头浑身瞬间被冷汗打湿，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刚刚，言不语想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刻画图案，他下意识要反抗。
但也就是那时，他感觉自己渺小到如同一只蝼蚁，站在一条巨龙的身侧，沉重的巨龙气势，来自血脉中的压制，让他瞬间浑身僵硬，并非不想动，而是没办法动！
不是化劲！
老头万分肯定言不语所拥有的实力。
化劲高手他也见过，绝不可能拥有这种威势，那么——
老头的目光又一次颤抖起来，瞳孔变得涣散。
那人的实力，超越了化劲？
超越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
言不语走在大街上。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他，身上浑然看不出大战过的痕迹。
一身老旧风衣，虽然老旧，但一尘不染。
一头白发，依然耀眼夺目。
身上不曾见到一滴鲜红的血液存在。
“言不语？”
一个惊讶的女声响起。
言不语抬头，发现面前人居然是郑秀秀。
此时，郑秀秀认出言不语，立即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而她的两只手，正挽在一名肥胖男子臂弯内。
“原来是你！”
刘毅目光不屑地看着言不语，嘴角挂起讥讽，冷笑道：“你这狗杂种，真是命大，那天晚上我见你被人追杀，还以为你死定了，做了好几天的美梦。没想到，你居然能从那种人物手底下逃生？”
刘毅对言不语的态度，发生了极大转变。
原因有很多——
一是他忍痛出血，在白云楼设宴，花大价钱订下一桌饭菜请言不语吃饭，结果言不语筷子都不动一下不说，还无视他！
二是那天晚上，言不语废掉他一只手臂，还扬言他若不主动离开郑秀秀就弄死他！
第三，就是刘毅自己的主观想法。
他看言不语不爽！
既然不爽，而且只要自己不和郑秀秀分手，言不语绝不可能当着郑秀秀的面对自己动手。
自己怕什么？
言不语微微皱眉，道：“若是你想与我比谁的命硬，我想，你已经输了。”
“这可说不准了。”
刘毅大笑着拦过郑秀秀肩膀，低下头，用力吻住郑秀秀双唇，足有数分钟。
两人旁若无人，进行着法式湿吻。
许久，刘毅才抬起头，舔舔嘴唇，一脸得意的模样，看着言不语。
“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
郑秀秀忽然开口，似刻意抢在言不语之前。
她与言不语生活的十几年，自然知道言不语的性格，于是提前料到言不语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口，甚至预料出了“言不语想说的话”！
郑秀秀呵呵一笑，依偎在刘毅怀中，道：“言不语，我听刘毅说你打算拆散我们。刚好现在看见你，我想问问：你有什么资格呢？”
郑秀秀眼中的厌恶神色更加浓郁了。
见言不语不说话，郑秀秀目露怜悯，淡淡道：“看你这漫无目的的模样，应该是还没找到工作，应该也还没吃饭？这样，我可怜你一次，给你点钱，去吃点东西吧！”
一张十元钞票被郑秀秀从钱包里掏出，扔到言不语脚下。
见状，旁边的刘毅哈哈大笑！
言不语缓缓抬起了手。
他对不识趣的刘毅，已经没有了耐心。
“打啊！”
忽然，郑秀秀，冷哼一声，主动把脸伸到了言不语手下。
“打啊！”
郑秀秀一脸鄙夷与厌恶，“以前你从没打过我，现在好了，坐牢回来，都学会打人了！”
言不语默然。
他并非想打郑秀秀，而是刘毅。
但郑秀秀以为他会打自己，反而主动将脸送到自己手下，挡住了他。
刘毅见状，讥讽道：“言不语，你果然就厉害，疯起来连自己妹妹都打？”
“也是，像你这种一事无成、还坐过牢的家伙，估计也只有时不时通过打女人来找存在感了。”
“嘤——”
郑秀秀忽然身体一软，倒在刘毅怀中。
原来刚刚刘毅在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攀上了郑秀秀的山峰。
郑秀秀羞红了脸，一双眼睛湿漉漉，尝试挣脱刘毅的手，但被刘毅紧紧抱住。
“你，是自愿的吗？”
言不语仿佛没看见刘毅的手在郑秀秀身上移动，一双平静的眸子，对上郑秀秀双眼。
“你，你管我是不是自愿，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郑秀秀轻咬贝齿，厌恶地看着言不语。
“你还当你是我哥？呵呵，我记得几天前在家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人总是要犯过错误后才会成长，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你以后不会因此，太过后悔。”
言不语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他放弃了在这里杀死刘毅的想法。
郑秀秀是他妹妹，如果自己当着她的面，将刘毅杀死，依照目前情况下，郑秀秀会悲恸不已，并对他产生怨恨。
而如果，选择让刘毅活着，终有一天，郑秀秀会看穿刘毅的真面目，而后，同样会悲伤。
但是，同样会成长。
“希望你能快点长大……”
言不语轻声叹息，视线中，他仿佛再一次见到，还很小的郑秀秀朝他跑来，抱住他的脚，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带糖吃。
如今时隔多年，郑秀秀看似长大了。
但是，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