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笑着摇摇头,由那宫女继续扶着往前走,既入宫门,便要明白这道理。
昨夜柳映江在辛者库等到很晚,可是也没有看到林语悠回来,后来他才知晓林语悠竟然被元恪押入了大牢里,他的心中盛出怒意,若非几分理智告诉他冲动只会害了林语悠,他必定要去劫狱救人的。
但是他单枪匹马,就算是救出了林语悠,也无法带她闯出那皇宫大门,所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昨夜被毒针所伤,暂且靠药压制了毒素,但是还是药运功排毒,不然伤及五脏六腑就晚了,想到这里,柳映江很快就离开了皇宫。
乐瑶原本以为柳映江会带林语悠出来,可是她见到的却只有柳映江一人,不由得有些惊疑道:“柳大哥,皇嫂呢?”
“叶姑娘被元恪押入大牢,有了钥匙也就不出她。”柳映江说着,突然感觉气血上涌体内毒素难以控制,他忽的吐出一口血,脸色变得苍白。
“柳大哥,你受伤了……”乐瑶心中大惊,连忙扶住他,柳映江摆摆手道:“无碍,我运功疗伤便好。”
乐瑶看到柳映江如此模样,心中心疼的不行,见他还如此不甚在意模样,有些生气道:“柳大哥,你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是我皇兄跟你动手了?”
柳映江摇摇头,紧紧握住手中的钥匙,有些虚弱的声音道:“没事,我本就是制度之人,这毒很好解,你无需担心。”
乐瑶又担忧又生气,柳映江开始运功疗伤,目光看着乐瑶道:“乐瑶,你先去帮我将苑中的草药收了。”
虽然不想离开,但是柳映江都这么说了,她只得出门而去。
这里是柳映江的住处,是一处山庄,后谷里种满了各类草药,前苑寒池生烟,柳絮轻扬景致倒是很好,只是独有他一人,显得分外冷清。
乐瑶将那些草药一一收了,然后坐在池上的小亭子里,为柳映江煮着茶,担忧的目光不时看向他的屋子。
“柳映江呢?”神偷不知何时走进亭子,问乐瑶。
乐瑶有些受惊的看着神偷,后知后觉连忙道:“柳大哥受伤了,正在屋子里疗伤呢。”
“嗯。”神偷点点头,转身朝屋里走去,刚走出亭子就被乐瑶叫住了:“神偷,他昨晚为什么会受伤?”
神偷顿了一下,低沉着声音道:“取钥匙的时候,他心急了。”
乐瑶僵在原地,手里倒的茶水已经满出了杯子,她却浑然不知。
他受伤不是因为跟谁动手,而是为了帮皇嫂取出钥匙太过于心急……乐瑶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为了皇嫂的自由,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杯中溢出的滚烫茶水顺着桌子落下,径直滴在她的脚上,她吃痛的回过神,连忙放下了手中茶壶,微微皱了皱眉。
乐瑶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吐血的声音,她脸色一白,冲到那屋子门去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被屋子里传来的对话声停住了脚步。
“我没事,毒都逼出来了。”柳映江的声音里依然有着几分虚弱。
“好好休息几天,我已经帮你查出来了,昨夜武王逼宫失败,一个宫女对皇上下手,因为是叶姑娘之前的婢女,所以她才会被打入大牢。”
“荒唐!”柳映江满生怒意道:“林语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就算是她恨毒了元恪想要杀他,也绝对不会再牵扯别人,这肯定又是陷害。”
“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柳映江顿了一下,然后道:“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既然拿到钥匙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她从牢里救出来……”
乐瑶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早早便知晓柳大哥倾慕皇嫂,她自己也明白不能因此对皇嫂有妒意,但是知晓柳映江这样为林语悠拼命,她还是有些难以克制心中的情绪。
良久,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有着几分黯然。
罢了,只有皇嫂得救,柳大哥才会开心,她乐瑶还有什么好吃醋的呢。
她缓缓朝亭子里走去,身影看起来多了几分落寞。
大牢里寒意渐生,经久不散 。
林语悠一夜未眠,她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可控制的出现元恪对自己的种种,栖凤宫里的忽冷忽热,铁链加身,辛者库里的为奴为婢,置之不顾,还有如今这阴森大牢里,他赠予自己的心如死灰。
她再回想起这些,满心里都是嘲讽和可笑,她林语悠自认为骄傲,却一次次被他践踏,一颗心被作践的不成样子,如今终于送上了最后一刀,毫不犹豫。
林语悠想到那些锥心之幕,眼中再没有眼泪落下来,倒是平添几分无悲无喜,冷傲了几分。
“将军,武王关押之地不在此处,这……”一个狱卒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犹豫。
“昨夜皇宫大乱,竟有人伺机刺杀皇上,今日我是来审问犯人的。”萧楚说着,从袖中掏出了元恪的手谕递给他看,那狱卒连忙跪下来,不敢再说什么。
林语悠没想到萧楚会来,狱卒打开了锁链让他进来,他径直走到林语悠面前,柔着声音道:“林语悠,地上凉,起来吧。”
林语悠缓缓抬眸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眸中有了几分波动,她开口小声道:“萧将军,你怎么来了?”因一晚上都没有喝水,她的嗓子干涩沙哑。
“我来看看你。”萧楚道,将晨时狱卒放在门口的饭菜端至小桌子上,坐在一旁道:“先坐过来吧。”
林语悠有些呆滞的点点头,萧楚看到她这无神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泛起心疼。
“饿不饿?”萧楚将碗筷递给她,可林语悠却摇摇头道:“不饿。”她目光落在萧楚身上道:“萧将军,这牢房重地,你怎么进来的?”
“我亲自跟皇上说的,他虽然有几分生气,但是到底不会把我怎么样。”萧楚唇边露出几分笑容道:“林语悠,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你亲自离开这里的。”
林语悠眼中的笑意寡淡清浅,不及眼底,她低着声音道:“萧将军,不用为我操心了,你今日……也不该来这里,人言可畏,你我都懂。”
萧楚见她如此模样,此刻恨不得将她拥在怀中好好抚慰一番,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
“林语悠,我不怕流言蜚语,你我清清白白,有何可畏?”萧楚很认真的说,林语悠却摇摇头,眼神有些空洞道:“我林语悠的一生,可能就这样了,但是我不能再牵连别人了,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我相信你,昨日之事定然与你无关,林语悠你信我,我萧楚定会为你寻个清白!”萧楚满是坚定的说,看向林语悠的目光有几分炽热。
林语悠的目光缓缓看向那小小天窗,她兀自开口道:“萧楚,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若是我能出去改有多好啊?我再也不用困在这里了,我就可可以自由自在,但是我看着天黑到天亮,突然明白我一直向往的自由都不过是因为我想要逃离元恪,因为我恨他怨他但是又爱他……”
林语悠说着,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但是现在,我不用逃了,我放下了,那些前尘旧事,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与他,再无瓜葛。”
“林语悠,你这又是何苦呢?”萧楚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口气:“无论你跟皇上走到哪一步,我都希望你能喜乐平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了无生气。”
林语悠垂下眼眸,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啊,可能就这样了,若是有机会离开,我便浪迹天涯,宁愿漂泊一生,若是离不看,便就在这里大牢里孤寂终老,也未尝不可。”
“林语悠。”萧楚看向她的目光里隐着几分深情,他有些柔软的语气道:“你才十九岁,这一生还很长,就这样草率决定了吗?”
林语悠的心中突然涌上万分酸楚,对呀,她才十九岁,便已经落得这样地步了。
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萧楚,谢谢你。”林语悠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感激:“你待叶蓁真好。”
这句话,她是诚心说的,萧楚对叶蓁是真的温柔照顾,只可惜那个叶蓁早已经不在了,如今这个自己,也让他失望了吧。
几日过去了,柳絮儿的伤势丝毫没有好转的样子,伤口总是很难愈合,元恪心中又担忧又疑惑,太医却说是因为伤口太深,柳絮儿的体制又弱的很,没有这么快愈合。
所以柳絮儿在紫宸殿长住下来,元恪每每下朝便来看她,落在旁人眼中当真是恩宠无比。
“爱妃,你这伤口未痊愈,日日待在这屋子里可觉得闷?”元恪目光看了看窗外,苑内日光正好,花也开的极盛。
“臣妾无碍的,皇上能日日来看臣妾,臣妾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柳絮儿坐在床上,披散着墨发靠着,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元恪伸手握着她的手,放低了声音道:“爱妃,你总是这样好。”
“皇上,臣妾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柳絮儿浅浅笑道,又带着几分关切问:“皇上,那日刺杀你的可是那青葙?我听宫人们说她是被废后指使,此时可当真?”
元恪眼中情绪复杂,看着柳絮儿道:“朕已经将废后押入了大牢,待武王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去审问,一定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