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怎么死的没兴趣。”戴英霞转身背对他。“我比较有兴趣的是范先生究竟还有哪些阴险的手段可以玩的?把人家优秀的员工挖到自己的公司,结果不到三个月又把人解雇,呵,范先生消耗人才的速度真是快。”
“哦,你说的是郭达明。”
“真令人感动,还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
“我没兴趣聊郭达明的事,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跟人聊音乐,李斯特是被月亮害死的。”
月亮?戴英霞愣住,从没听过月亮会害死人。
此时,台下一阵骚动,曹复在众目睽睽下晕倒了。戴英霞见了,急奔下楼。范丞丞看她穿越人群,喊着要人叫救护车,同时从曹复西装口袋掏出药,将曹复揽进怀里,温柔地喂他吞药……
范丞丞看着,觉得胸口闷闷重重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掩住。
戴英霞陪老板上救护车赶往医院。曹复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胀红着脸很让人担心。到医院后,曹复做检查时,戴英霞跟着护士去办入院手续,填资料填到一半,忽然记起什么,糟了。她打开手拿的宴会包翻找,天啊!她的手机!她把手机放在矮墙上了。
戴英霞跟护士借电话,费了一番功夫联系上公关公司的沈小姐,她们还在宴会里。她请沈小姐帮她找手机,一会儿,得到令人沮丧的消息,她的手机不在二楼的矮墙上。
手机存有大量的商务讯息,以及重要人士的电话和商务备忘录,戴英霞头大,要自己冷静,不要慌,她想到了,打电话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阵,有人接起电话。
“喂?”那是带着笑意、充满磁性的男人嗓音。对方竟不疾不徐地问:“这是戴英霞的手机,请问谁找她?”
这口吻?戴英霞意会过来。“范丞丞你拿了我的手机?”
“是你把手机忘记了,我好心帮你保管。”
“好心?你是想窃取商业机密!”
“哦?我倒没想到,谢谢提醒,里面很多机密吗?”
会气死!戴英霞喊:“我现在过去拿。”
“我已经离开会场。”
“你在哪?我立刻过去。”
“好吧。”他悠哉悠哉,享受她的紧张。“给你我家地址--”
“等一下。你家?你回家了?”
“嗯哼,事实上我正打算洗澡,刚脱光衣服你就打来了。”
戴英霞脑子突然出现范丞丞脱光的画面,停!心律不整了。“我……我现在不方便去你家。”老板在医院,跑来跑去的万一医生临时找她怎么办?再说她隐约觉得去范丞丞的家不妥。而且他这时候说什么他脱光要洗澡整个就是脱序状况。戴英霞当下决定,跟这个人保持距离。她拿出纸笔。“你给我地址,我派快递过去拿。”
“这么重要的东西请快递拿?”
“我有认识的快递,所以--”
“明天到我公司拿。”
“不行,我--”
嘟嘟嘟……他挂了。
这家伙?这家伙!戴英霞抓紧话筒,想摔它。
“小姐?那个,电话可以还我了?”护士惊悚地看着她。
戴英霞深深吸气,交出电话。冷静,冷静啊,此时慌乱对事情没有说明,既然错误已造成,只好静下心面对。
好吧,去就去!难不成那家伙能把她吃了?没在怕的啦,大不了包包里藏小刀。呜……
曹复做过检查,确定是单纯血压上升造成晕眩,幸好戴英霞实时让他服药。现在血压降下,意识清楚,但需留院观察。戴英霞帮曹复聘好看护,采买住院用品,又赶去宴会会场,把老板的车开到医院,肩上背着老板的笔记计算机,两手拎着日用品。此刻,身上还穿着小礼服,医院冷气太强,她头痛。踩着高跟鞋,整晚跑来跑去,双脚也痛。又困又倦,加上晚上状况不断,她连胃都疼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晚上什么也没吃啊!这秘书当得也够鞠躬尽瘁了。戴英霞脑子里还斟酌着老板明日要挪动的行程,该打的商务电话……真是,偏偏手机在范丞丞那,头大啊--
戴英霞走进病房。
曹复一见英霞来了,忙诉苦:“你看,我躺在这里打点滴,差点连命都没了,让范烂人爽到了--”“范烂人”是曹复对范丞丞的称呼。
戴英霞把东西放好。“老板,先别想那些了,医生要你好好休息。”
“休息什么?明天下午还有三个会要开,快,把我的计算机打开,我要发信给阿明……提醒他们明天开会要讨论的企划案,不跟他们讲,他们又要给我装胡涂当没这事……”曹复随时都要盯员工进度。
“老板,阿明又没健忘症,会记得的啦。”
“晚上的事都上新闻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明天还是要开会的,你通知他们来病房报到,不要以为老板晕倒了,喔,就可以随便了,我们再不努力点客户都要被范烂人抢光了--”说着,曹复又骂起范烂人抢走他一手栽培的郭达明。事情都过了快一年,曹复仍未平静,对人的疑心也更重了。
戴英霞看他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真怕他又高血压。
“别再想了,来,计算机开好了。”赶快将计算机放到曹复面前,让他忙,她好快点回去休息。看护过来报到了,那是个看起来憨厚的胖阿桑。
戴英霞交代她老板的习惯等,终于忙完,告辞。
***
戴英霞揉着酸痛的颈子走出头等病房,忽看见熟悉的人走来,她脸色骤变,忙转过身,但那个人已经看到她了。
“戴秘书!不用躲,我看到你了!”曹锐锋跑来,带着酒气,用泛红的眼睛瞪她。“我爸怎么了?看到新闻我急死了立刻从PUB赶来……他没事吧?医生怎么说?”他激动地朝戴英霞喊,刺鼻的酒味令她作呕。
一名护士经过,戴英霞赶紧拦下。“我是头等病房的家属,麻烦找警卫过来,快。”
护士愣住,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下一秒,曹锐锋已经拽住戴英霞的手臂,激动地摇晃她。“X!你什么意思?”他连爆粗口,用各种不堪的言语叫嚣。
护士赶紧冲去找警卫,戴英霞被他拽得痛死了。
“你爸很好,他在休息了,他谢绝访客--”又来了,唉。
“我是访客吗?你脑残吗?我他儿子,他马的,你哪根葱?给我闪一边去--老子看你这个贱货超不爽的,我见我老爸还要透过你这婊子?滚开!”他推开戴英霞,冲进头等病房。
戴英霞及时稳住身子才没跌倒。她追进去,一边朝外头喊。“警卫呢!快叫警卫来!”曹锐锋又要闹事了。
果然,曹锐锋一冲进病房,就朝爸爸咆哮。“你老子爽了吧?叫你每个月给我三十万我亲自照顾,你他妈的宁愿跟外人好就是对我这儿子吝啬得要死,X,甘愿把钱都拿给女人花,让那些贱货爽你--”
“出去!你出去!”曹复按紧急铃。
曹锐锋冲到病床前,将老爸猛地从病床拽起来吼叫:“你想看我死是不是?我叫你存两百万进去你是没听见吗?我是你儿子你见死不救,害我被地下钱庄追,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他妈的干么生我!钱拿来--”
看护吓得缩在角落,戴英霞见警卫不到,又看老板被勒得脸冒青筋,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拦阻。
“你爸好不容易血压降下来,钱的事我们改天谈好吗?先让他喘口气,你快勒死他了……”戴英霞拉他出去。
曹锐锋放开爸爸,突然掐住戴英霞的手腕。“贱人,我们曹家的事你鸡婆什么?你一天到晚跟在我爸旁边想干么?跟那些女人一样想上我爸的床分他的遗产!”
“你放手--”戴英霞被掐得好疼。
曹锐锋放开戴英霞,又扑向老爸。“你到底给不给钱!”
警卫冲进来,拉曹锐锋出去,曹锐锋大吼大叫地被拖出病房。
看护赶快把门锁上,按着胸口,惊魂未定。
戴英霞检视右腕,一大片红肿。
曹复红着眼,泫然欲泣。“唉……我没脸活下去……你还好吗?英霞,你看我这种人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那个禽兽是我儿子吗?他是吗?”
不知道啦,戴英霞筋疲力尽完全没有余力再安抚崩溃的老板。“我立刻请保全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外,你安心休息。老板--我先回家了,你保重。对了,我手机坏了,有事可以先用e-mail和我联系--”戴英霞匆匆交代完就走。
戴英霞累瘫了,回到家,洗完澡,倒床就睡。右腕隐隐传来疼痛,她想着该拿冰块冰敷一下,可是实在是没力气。好累啊!这就是她的生活吗?戴英霞悲哀地想着,怪不得好友笑她外强中干,表面华丽其实很枯萎。
曹复器重她,给她极高的评价还年年加薪,她感激老板的倚重跟信赖。可是像今晚那样的事常发生,给她很大压力。她有自信帮老板应付商务上繁琐的事,却没办法帮他排解家庭纠纷。
曹锐锋像不定时炸弹,忽就从暗处冒出来吓人。糟糕的是听命行事的戴英霞莫名地成为曹锐锋的眼中钉,只因为他老爸年轻时风流史不断,付出多次巨额的分手费,于是戴英霞就成了曹锐锋想象中要跟他抢老爸钱的那种女人。
真好笑,戴英霞苦笑。假如她是那种女人,就不用这么辛苦每天累得像狗了。
正要沉入梦里,一阵哗笑传来,戴英霞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听妈妈跟男友开门进来,他们大概跑去吃宵夜了,两人讲话很大声,打闹嘻笑。
戴英霞绷紧神经,怕邻居又要上来抗议,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了。
母亲哈哈大笑的声音,那样恣意欢愉。晚年的爱情,带给母亲热情活力,戴英霞实在不忍苛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