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日落以后,大山二河一家回来,偏房里传来一阵阵小女孩的嬉笑声音。
原来是终于顾钰做好饭,照顾妞妞吃完,再给乐昭喂了点粥后,便被小姑娘缠着讲故事,他见多识广,再加上为人温和,一个个小故事在他口中别有一番模样,连带着儿郎也搬着板凳在一旁听。
“咱家妞妞在家玩得挺开心的。”二河笑嘻嘻洗了手,和妞妞她娘说着。
他媳妇虽然没明说,但是今日一天心不在焉的,猜她是在担心妞妞在家是否会哭闹。
妞妞娘闻言,红着脸进了厨房,看见她给他们留的饭菜都吃了,而且碗筷也收拾干净了,不免在心里夸着,这顾兄弟没想到原本以为他是个公子哥,可是干事还是让人放心的。
“顾大哥,你说在战场上,那些冲锋陷阵的英雄是不是特别厉害。”大郎坐在凳子上,听着顾钰讲着边疆冲锋陷阵的小故事,不禁面带憧憬的问。
他这个年纪,是最喜欢武刀弄枪,打打杀杀的时候,也是满腔热血的时候。
“是啊,他们都是我们大旭王朝的好儿郎,是能以一顶十的人,保卫着我们的边疆,让我们能过着平安幸福的生活,所以我们得感激他们背井离乡,远赴边疆,更得珍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顾钰摸摸两小孩的头,似乎回想到了以前。
不知道贺兰他们找到这里,需要多久,今日白天,他放出了唯一一个信号弹,当时他带着笑笑在崖间腾跃了一番,若是从掉下去的地方查看,定不会找到他们。
也不知他们偏离了多远,他的信号放出去,贺兰定是知道他尚且平安,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找到他。
还好他出宫前想着带笑笑出来游玩一段时间,宫里的事都处理好了,一时半会不会出乱子。
乐昭是当天晚上醒来的,在傍晚的时候二河再次将村里的大夫请来给乐昭看了看,大夫说她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还得喝几天药。
顾钰的左手暂时不能干重活,还得养养。
晚上顾钰和二河商量,他和乐昭睡一个屋,方便照看,让二河夫妻两带着妞妞睡大屋。
二河夫妻听闻他们是夫妻,当然不反对他们两人睡一起,更何况这几日他们都得干农活,白天做了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还得分出精力来照顾病人,便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
顾钰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身边的人有反应,立马便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深深的盯着他看。
“笑笑?”他张张嘴,轻声唤道。
身边的人毫无动作,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顾钰起身点亮灯,昏黄的烛光瞬间将狭小的房间照亮。
顾钰转身,看见小姑娘已经从床上坐起,嫩白的小脸,樱红的嘴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
“笑笑,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上前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隔着衣服在她背上触摸,看她有没有哪里难受。
只是没一会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这么久了,他怀里的人儿竟然没有出声说话,而且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笑笑?”他慌了慌,轻轻将她从怀里稍微推开,低下头盯着她的表情,她似乎发现他在看她,也跟着抬起头,望向他的眼里。
女子的眸色很亮,像是住着小星星一般,只是稍微注意便能发现,眼光些许呆滞,加上她脸上一脸的懵懂,完全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笑笑你别吓我。”一向沉稳淡定的男人突然哑了声音,他似乎察觉了什么。
搂在她身后的右手缓缓向上移动,眼睛深深的看着怀里人的表情。
大手攀爬上怀里人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那渐小的包,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狠了狠心用了点力按了按。
怀里的人突然微微皱起眉头,不满的看向他,嘟起嘴就要伸手推开他,似乎觉得他是坏人。
“笑笑……笑笑。”他紧紧的将她搂住,用不太方便的左手一下下替她顺着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深沉的眸光紧紧盯在黝黑的头顶上,里面满是心疼和自责。
小人似乎是还比较困,在他怀里一阵安全感,再加上后背上被他一下下顺着毛,困意袭来便依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钰醒来如昨晚一样,看着睡在旁边的人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她不知醒了多久,也没起身,就这么看着睡在她旁边的人。
顾钰拜托二河再去请一请村里的大夫,二河见那姑娘醒来,在顾兄弟的照顾下穿戴好了,就直愣愣的坐在床上谁也不理,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
村里的大夫是他们梁村的守护神,几十年来附近的村民凡是有事都去找他,他人也好说话,收钱也少。
听闻他以前年轻的时候出去拜师学艺了好些年,在京城里开了医馆,赚了不少银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他对外说是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村里人淳朴,自然也没多深究,只是经常有了麻烦去找他帮忙,他也不推脱,为人很好。
也正是他的确有一番本领,顾钰才这么放心他,虽然乐昭昏睡了两天,他见大夫说正常,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感到惊慌。
待大夫前来,给乐昭把了把脉,再仔细的研究了一番,才摸着胡子摇了摇头。
“这姑娘颅内淤血,再加上前几日受惊受凉发了烧,虽然吃了药后退了下去,但是脑部还是受了损伤。”梁大夫摸了摸胡子,望着稍显木讷的乐昭说着。
“大伯,这丫头这是……傻了?”二河摸了摸头,呐呐的说。
怎么能,突然就傻了呢。
梁大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能好吗?”半响,一直一言不发的顾钰问道。
“这个不好说,若是淤血造成的,淤血散开可能就好了,若是烧坏脑子,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这人啊,最重要的不是四肢,而是脑子,脑子出了事,便是最严重的了。
“大伯,有什么药给她吃吃,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丫头还小。”二河看向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乐昭,揪着一张脸问道。
这好好的人,怎么能这样了呢,还长得这么好看,若是他家妞妞突然这样,他便是砸锅卖铁也得治疗。
“这最严重的便是脑子的病了,是药三分毒,这丫头脑部还有淤血,更是不敢用药了,更何况如今哪发现有治脑子的药啊,只能好好养着,看造化了。”梁大夫知道二河好心,也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这位兄弟,平日里对这丫头耐心点,平安就好,至少人还在,尽量不要刺激她,这种病虽然她反应迟钝,但是心里还是能感觉到旁人的情绪的,多加包容,或许有一天,她就好了。”梁大夫安慰安慰一直沉默不语的顾钰,说完留下几副安神的药,摇摇头便离开了。
他能看出这两人不是常人,再加上二河说他们来自京城,或许是哪家府邸的公子小姐,不是属于这里的人,那些人心气高,所以他才格外上心,就怕惹了麻烦。
这丫头有些一身好皮囊,如今看起来,那公子还算对她上心,只是他见得多了,豪门贵府里藏了不少肮脏事,若是这丫头久久不愈,便是公子不介意,家里人长辈也会干涉,迟早有一天,会沦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他们只是普通人,管不了那么多的事,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醒,也算是安慰内心了。
大夫走了后,二河拍了拍顾钰的肩膀,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说着去厨房看看早饭做好没,便出了门。
“笑笑?”顾钰上前,坐在乐昭身边,轻声唤着她。
一声又一声,饱含痛苦,只是奈何小人只是看着他,不答应也不拒绝,毫无反应。
“没事,以后有我,反正你变成什么,都是我的笑笑。”顾钰轻轻将她搂在怀里,闭了闭眼缓缓说道,她没看见,几滴泪从男人刚毅的脸上划下,没入女子馨香的发间。
“姐姐……”妞妞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像个兔子样式的,迈着小胳膊小腿来到门口,就要进来。
她昨晚睡得晚,刚刚才被娘亲从床上捞起来,给她说姐姐醒了,让她来哄哥哥和姐姐开心。
二河将乐昭的事简单的和家里人说了说,谁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竟然会变成这样,觉得惋惜的同时又表示同情,就连大山媳妇都主动把今天属于自己的那两个鸡蛋让出来,说给乐昭补补身子。
所以妞妞就揣着两个水煮蛋,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兔子,来找哥哥姐姐玩。
她一进来,便像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蛋递给哥哥和姐姐。
只是乐昭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疑惑哪里来的小人,也不说话也不动,忽略了妞妞的动作。
“谢谢妞妞。”顾钰接过鸡蛋,还有点烫,学着昨天那样,扒开乐昭的头发,将温热的鸡蛋在她后脑勺滚了滚。
然后敲开鸡蛋,剥了壳喂到乐昭嘴边。
乐昭似乎还是不理解,一旁看着的妞妞急了,垫着脚尖示意顾钰将鸡蛋给她。
顾钰刚将鸡蛋给她,小人便掰下一块,举到乐昭面前,示意她看自己,然后慢慢将鸡蛋塞到自己嘴里,还吧唧吧唧嚼了嚼咽了下去,接着便咧着嘴笑了起来。
顾钰看清楚她的动作,知道她在教乐昭,告诉她这东西能吃,他笑了笑也跟着掰开一块,在乐昭眼前晃了晃,然后缓缓放入嘴里,吃下去后对她笑了笑。
当下一块鸡蛋放在乐昭嘴边的时候,她在妞妞和顾钰鼓励的目光下迟疑的张开了嘴,学着他们的样子将鸡蛋吃了下去。
“好吃吗?姐姐。”妞妞高兴的抱着小兔子,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四处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