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脸色顿时变了,那条蛇吐着信子。
这时六叔也愣住了,本来村庄靠着山,确实以前出现过蛇,可是一般也就是在钻进村子里谁家的菜园绕一圈两圈,之后便消失了。
这一次他们确实是朝着山里去,可是以前这条路,虽然两侧也都是野草,但却没有出现过蛇。
童潼表情呆滞,下意识想转身跑,而这时李岁忽然吼了一句:“站住,别动。”
童潼怔了一下,便站在原地,听到他说:“脚不要动,不要震动地面。”
童潼听到他的话,便站在原地,可是说不害怕是假的,魂都快被吓飞了。
那条蛇还竖着,不停的吐着信子。
刚才一瞬间,童潼没有看清楚,只看到是黑色的,现在仔细看,却发现它身上有暗红色的花纹。
童潼发愣之时,李岁手里拎着一节树枝,慢慢的朝着蛇靠近,树枝朝着蛇探去……
“不!”童潼忽然哽咽了一下。
那个人蹙着眉,拿着树枝过去,瞬间,蛇朝李岁弹了过去。
他迅速闪身,那蛇弹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朝着李岁吐着信子。
这一刻,他似乎感到轻松了不少,淡淡吩咐童潼,“你慢一点,慢一点,向后退。用花护着胸口。”
三个人,一条蛇,在这乡间小路站成了三角队形。
蛇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随即便想发动攻击。
童潼站在原地没有动,猛然听到李岁骂了一句,“聋?滚远点?”
他说完,似乎又意识到什么,温声说,“听话,你一点点倒退,慢一点。”
童潼慢慢倒退着,眼睛望着李岁,见这个人绷着一张脸,和蛇对峙着瞪视……
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条蛇终于缓缓的爬到草丛里,消失了。
童潼终于缓过一口气,朝着李岁跑了过来,结果他却瞪视着她,“别动?”
这蛇也不一定是走远了,但是童潼已经扑倒他身上,本来不想在六叔面前落泪,可这会儿眼泪像决堤的水,“老公,你太厉害了,蛇都被你给瞪走了。”
六叔在一旁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反正李岁这个瞪人的功夫,用在瞪蛇上面,好像也有点用似得。
童潼抱着李岁落着泪,其实不知道,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会这样护着她。
可也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就离婚,为什么就不要那个孩子呢?
李岁低头望着童潼,手缓缓抬起来,轻抚着她的背。
三个人磨蹭到了中午,才去扫了墓,六叔打理好了一切,后来便带着童潼朝着远处走了,他告诉童潼,这个时候不要打扰李岁。
童潼和六叔朝着远处走,走远了,回头看了看站在墓碑前的那道挺拔俊朗的身影。
六叔忽然说:“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我真看不出来你们离婚了。”
童潼怔了一下,然后听六叔说:“你们俩离婚的事情,我是听你妈说的。”
“哦。”童潼叹了一口气。
六叔点燃了一支烟,笑了笑,“又不是谁都能在你危险的时候,这样护着你,你妈说离婚是你提议的,她也问过李岁原因。”
童潼沉默了,六叔吸着烟,“你知道他的病情,李岁身上没有任何缺点,脾气虽然不好,但待媳妇还是好的,而,唯一能拿出当作缺点来说的,便只有这个病了。”
他顿了顿,又吸了一口烟,“他这个病,遗传,所以才不想害了你,你并不了解他,他如果不爱你,现在肯定懒得搭理你,还会带你来扫墓吗?他果断着呢,犹豫的全是为什么呢。”
童潼茫然望着远处,心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
六叔望着童潼,见她走心了,便又说:“你说你何必非要离婚呢?”
假如不离婚,什么事情,不是都有可能吗?
“我爱他,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童潼开口时,变得很倔强,眼里带着泪花,“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信所谓的遗传,我觉得我们不会发生那种事,我觉得我们会幸福的。”
是的,这就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认定的事情。
“不离婚,你还会怀孕。”六叔咧嘴笑,觉得不该开小女孩的玩笑,但他还是说:“当然,离了婚,也不耽误你和他怀孕。”
“我只是害怕了,我怕我再怀孕,他还会那么选择。”
“我不再劝你了,”六叔说,“我这辈子,前半生血里来来去去,后半生清静了,很多事都看透想透了,我只是想劝你,别轻易放弃,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童潼迷茫的眼里,缓缓燃起一道光来,是希望吗?
其实六叔说的也对,他总归有一天,会想清楚,给她,她想要的。
因为他绝不是那么薄情。
童潼忽然浅笑起来,望着远处的那个男人,见他坐在墓碑前边。
离得远,她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李岁望着墓碑,发着神,发了好久一会,后来说:“我们俩有过一个孩子,然后我带她打掉了,你说,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这些事,他一直想不清楚,最初他觉得他无比的正确,可后来看到她的眼泪,他才恍惚中,觉得似乎是错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那么多事情,让人无法抉择?
空荡荡的空气,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问:“假如你知道你的结局,你会怎么选择?”
他又说:“我和你不熟,你和我很熟对不对?”
还是没有人来回答他,他勾唇浅笑了一下,后来站起身,他说:“我随她去选择,下一次我不会拦着。”
李岁很少有假期,基本上每天都从早工作到深夜,可这几日却一直不去白山集团。
从墓地回来,一路上他背着童潼,因为她来时是穿着高跟鞋的,鞋子磨破了脚踝。
六叔走在他们前面,絮絮叨叨的说:“回去复婚吧?又是亲又是抱的,昨晚我去你们屋里找我收音机,看到你们抱的那个紧,睡的那个香……你媳妇翻了个身,你还得亲一口……”
李岁没有说话,童潼有点脸红。
回到了六叔的院子里时,李岁忽然问童潼,“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他低头望着眼前的人儿,初见时她真的很小,像个学生似得。
现在变化很多,有些成熟风了,把帆布鞋换下来穿上了高跟鞋,宽宽大大的衣服,也变成了轻熟的职业装。
若不是和他在一起时,她似乎也能独当一面了。
想来,其实也挺幸运的,见过她年少时的样子,也见过她后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