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灵山的景胥贤人瞟眼李醒,刚刚通过他与景晤传影玉佩所看到的一幕,让景胥贤人对李醒和静兰很是不满。
景晤所为虽狂妄,但是静兰在众人面前狠狠落了景灵峰的颜面,之后两日的青龙山,少不了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泾佘略虚弱,却引荐一修士:“此乃我们泾洲峰新晋贤人泾源。想必各位对泾源贤人早有耳闻,他的炼丹术在东域若说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
泾源贤人一脸谦逊,白皙面容犹如春风明媚。
此起彼伏的赞扬声已经证实泾佘的话,李醒却颇为奇怪,这人在自己记忆里内存竟然是零。
泾源谦和地抱拳开口:“过誉过誉了——还是让我给他先服下这丸丹药治病。”
景胥贤人忙抬手阻止:“这俗人的身子,怎经得起咱们的丹药?还是请静心门执事来医更妥,静心山以专治疑难杂症而闻名,你我正好有机会观摩一番。”
泾佘眼睛微微一扫,拉回泾源,也附和两声。
李醒扫过边上这些人的眼神,却也无不迫切希望泾源出手,想见识仙丹效果。
“无妨无妨,本长老也未必能医好他,倒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仙丹,着实让我等见世面。”
附和声果然高于刚才那一波,赞扬李醒明事理之声再度响起。
泾源摸出一通透的收口玉瓶,倒出一粒灰色丹药放到曾乾坤口中,道:“此乃——镇宁丸。”
“果真是镇宁丸!俗人服用,不仅可以终生不着魔道,就算已经入魔者,都可以还魂归道。”
“传闻仅有只言片语记载,从未听说有人炼成。”
“若真练成这镇宁丸,修炼可就事半功倍啦……”
“看来绝非谣传啊,泾佘贤人今日在陆地逆气用鼎气真龙,被反噬后竟然毫发无损,正应该是服用过镇宁丸。”
泾源微笑,细语道:“正是。我也是炼制七七四十九炉,方得三颗。”
曾济尘感恩戴德地伏地叩头。
镇宁丸难得,泾佘舍得拿出来,也是看中曾家有金粉丹配方。
众目睽睽中,药丸被送入增乾坤口中咽下。很快曾乾坤就安静下来,众人正要称奇效时,却见他已经两眼发白、瞳孔放大,眼看就要归西。
“怕是药力太猛,他经受不住吧?”
“这都是命数,唉,救不回来了……可惜那仙丹了。”
曾济尘也顾不得得罪哪一方,含泪转向李醒:“求求静心长老救救我家孩儿!”
有人来拉曾济尘劝导:“泾源已经是仙,仙都救不了,怕是没救了……”
李醒没顾这些。他双手按在曾乾坤胸口做心肺复苏,同时不著声色地运行他五脏六腑的气息。
静池生怕李醒有什么差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何种功法?”
“挤压大法,挤挤总会有的……”
半柱香功夫,怀疑声此起彼伏,静池脸上已然挂不住,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莫名其妙的李醒。
喘息瞬间,李醒撇到静兰崇敬而渴望的眼神。
一柱香的功夫,曾乾坤开始轻微自主呼吸,已经准备念超度经的修士们惊讶地长大嘴巴。
“这……岂不是起死回生?”
“这和玉粉丹有何区别?静心长老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增乾坤的呼吸稍微平稳些后,李醒又撑开他嘴,用一只竹片直捣他嗓子眼催吐。
一股浊气伴随胃液吐了出来。
那胃液已经是暗红色,表示胃部有过大出血。
刚刚李醒在运行气息时,已经猜到这一点,便用法术在他五脏六腑做了封闭阵法。
又一个小竹片出现在李醒手心,正是刻着“小定心”的那种。
“这毛病得的突然,医治起来也有困难,但不是完全没救。”
李醒说着,转向静兰伸手道:“静兰师伯,可否借本长老一尺长你衣衫的织衣线?”
这种场合……所有人都觉得不妥,静兰却出乎意料,异常坦然地从自己衣衫上拆下三股细线,在手指尖一搓,就变成一条蓝色的细绳,递到李醒手上。
别人的眼神李醒暂且不管,却见泾源满眼挫败感。
以李醒对人类各种行为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此时他脑海里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静兰,七分可能是造成自己三百年前修为瓶颈的罪魁祸首;而这个泾源,正是静兰最忠实的备胎,本想用视若珍宝的镇宁丸出个风头,哪知反被聪明误。
用细绳吊好竹片,李醒强行输入真气给增乾坤,当增乾坤精神专注的片刻,便将竹片吊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注意看着它,对,眼睛跟着看……很好,很好,现在闭眼开始想象,这就是你断掉的腿,它已经消失不见了、被狗吃了,在狗肚子里,然后拉了出来,变成粑粑,融入土中……”李醒声音坚定而温柔,曾乾坤进入催眠画面。
那日跟人比武腿被打折,对方却是个小女孩,由于受不了这种刺激,他拒绝医腿,甚至自己用刀割去断腿,然而那断掉的腿仿佛成精,无时无刻不在怪罪他为何要将它砍掉。
这些细节,曾济尘每次派人来,差不多都要仔细描述一遍。
这便是曾乾坤的心病。
在催眠中,李醒不断强化他的腿留着也无用,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而那腿变成粑粑后,也已经归尘归土,重回天地之间,重为万物之源。
“入世也为缘,离世也为缘,离世不是终点,而是转世的起点啊……”
曾乾坤的面容渐渐从痛苦狰狞恢复平和,直到这种平和稳定后,李醒才松口气。
催眠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病情,就算幻肢痛好了,躁郁症也没那么容易就治愈。
龙吟庭里只有夜风的声音,一干高人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早已翻开锅。
李醒轻轻扒拉醒曾乾坤,此时的他与刚来时已经判若两人。虽然依旧蓬头垢面,但眼神明显恢复几分神志。
曾乾坤醒来,目光寻到曾济尘,强撑着扭头道:“孩儿让爹挂心了。孩儿不痛了,还请爹准许,往后让孩儿去静心山,给静心长老当个看山门的小童也好。”
曾济尘老泪纵横,颤抖道:“好孩子,好孩子,那也要问长老的意思啊。”
李醒颔首:“随我去治病便是。”
曾济尘拉着增乾坤跪在李醒跟前叩首:“静心长老,您就是我曾济尘的再生父母。曾家宗门人丁稀薄,我老来得子只有这一根独苗,从此增乾坤便是长老的孙子,长老的事便是我们曾家的事。”
旁人的眼光酸极了,这曾家可不简单。
李醒来不及说不,咣咣咣的响头已经磕下来。
“义父,”曾济尘丝毫不脸红,“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咱们静心山的梨花酿正需要个好酒坛……”
“义父喜欢,我这就着人将酒坛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