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记忆力可以啊，不读书浪费了。”吴虞接着问道：“那你给孙连杰送餐的过程中发生过不愉快吗？”
魏东想了想回答道：“还行，我一般都送的挺准时的，没让客人挑过什么毛病。”
“干这行多长时间了？”吴虞问道。
“没多长时间，也就一个多月，警官你还要问什么我尽快配合你们，你知道我是上夜班的，白天得补觉晚上才有精力。”魏东说道。
吴虞一时间觉得问不出什么来，此时他所有想法都是针对吴伟的，他想看吴伟的审讯情况，便把审讯魏东交给周冰。
魏东和程明的审讯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两人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从审讯过程来看，吴伟一直战战兢兢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经过小心的思考才敢回答，生怕回答错一般。
经过一天的审讯出乎吴虞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没有多少的收获，他又重新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思路，感觉并没有哪里出问题，但是怎么结果跟自己所想的方向根本不一样呢。
魏东和程明在审讯结束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而介于大家怀疑吴伟曾经有案底的身份，便在审讯结束之后短时间内对吴伟进行扣押。
如果没有证据，最多只能扣押48小时，超过48小时就只能放吴伟离开。
可这个时候警方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如果把吴伟放走，如果投毒人真的是他，他要是起了逃跑的心思，那警方要再逮捕他就有难度了。
警局的人度懂得这个规矩，介于这个原因，大家一度很沉闷。
这么多天这么多人的调查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要想在48小时内有新的突破，对大家来说都有一定的难度，警局的氛围一时间也显得没那么活跃。
投毒案件难解的问题就在于，这个谋害的过程是长时间的，而且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锁定范围的话，那证据链的收集就很难完整，即使有怀疑对象，没有相应的证据一切都白搭。
“如果能找到孙连杰每天吃饭剩下的餐盒就好了，让化验科一化验事情就出来了。”小陈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脑后，眼望着天花板，好像这个畅想能让自己比较愉悦轻松一样。
“你别异想天开了，一次性餐盒吃了就扔不就只有这个方便的优点吗？谁还给你洗了特地收起来。”周冰调侃小陈说道。
“仓鼠综合症的人不是都会有这种行为吗？什么垃圾袋啊，塑料袋啊，只要能收的都会收着，吴队你抽空问问副局他弟弟有没有这种习惯。”小陈说道。
“死者为大，你别拿副局来消遣啊，小心把你调去当片警。”吴虞说道。
“当片警也行啊，片警清闲，也省的在这里头疼去哪找证据。”小陈颓废的说道。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警局沉闷的气氛，大家的目光统一被巨响发出的方向看去。
审讯室内扣押的是吴伟，这么大的动静谁都生怕发生什么没办法控制的事情，审讯室也曾经扣押过情绪过激的人，情绪上头那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人的破坏力远远出乎意料之外。
小陈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条件反射瞬间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扒拉在审讯室门板上的玻璃窗户往里面看。
还好突发的情况还在小陈的接受范围内，吴伟只是踢翻了面前的审讯桌子而已。
但小陈知道也不能任由吴伟这么发泄，在这么下去审讯室还不得被他给拆了。
小陈拿出钥匙来，打开审讯室的门冲吴伟嚷嚷道。
“干什么，破坏公家财务是要赔的，警方不过是按例扣押你，等调查结束自然会放你回去的，在这期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听到小陈的话吴伟也并没有消停下来，因为被莫名其妙的扣押在这里，吴伟是越想越气，因为之前有案底自己多少也会畏惧，畏惧的情绪里又带着气愤。
“我要离开……放我离开……”
小陈耐着性子再次解释说道：“我说了，警方是例行公事，如果你没有犯事，我们会放你离开，在此期间你要是……啊……你……”
没等小陈把话说完，吴伟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超小陈砸了过去，角度有点偏并没有正中小陈的要害，只是蹭着额头就过去了。
玻璃杯子砸在地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小陈立刻把审讯室的门关上，在门外朝里面的人喊道：“我告诉你，你这算袭警，我现在需要验伤，我有权扣押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说着话小陈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位置，随后将手放在自己眼前，庆幸没出血。
周冰赶紧上前查看小陈的伤势，拨开小陈的手瞧了一眼说道：“没事，泛红而已，严重点的也就淤青，没什么大碍。”
吴虞在听见周冰说没大碍的时候，这才有心情跟小陈开完笑道：“小陈你也算是为本案作出大贡献了，你被这么一砸，我算是找到由头向上面申请调查令了。”
小陈原本的问题就不大，那声喊叫不过是因为没料到吴伟真敢袭警被吓到罢了，如今听到吴虞这么一说，赶紧卖惨给自己争取点好处。
“吴队，这个案子要是破了，你可得给我记头功啊。”
“给你记着好处呢，证据都还没找着就跟我邀功了，赶紧我这还有个事儿要交给你了，你去查一下吴伟上一个案子犯的什么？重点查查他的背景。”吴虞说道。
小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出来说道：“吴伟安徽合肥人士，父亲早年车祸意外身亡，母亲还健在，他的背景不复杂啊。”
吴虞把资料拿过来一看，确实如同小陈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入。
原本吴虞还试图怀疑吴伟是不是跟福利院有关联，可如今一看不是，心中倒是犯嘀咕了。
拿到搜查令之后，吴虞带了一队人就往吴伟的出租房去了。
外卖平台为了管理方便，给外卖人员租了一栋宿舍楼，平均每两到三个人一套出租屋，而吴伟因为个性怪癖行事乖张人缘一直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租住。
出租屋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十来平方米，但房间内除了张双人的铁架床之外，还有一张书桌，书桌边上堆满了书籍。
单人床上的上铺甚至是床底下也都堆满了书籍，枕头边上甚至还有没看完的书摊开着。
看到这一幕吴虞都有些震惊，如果把这些书都看完那该有多少的知识储备。
而且有的书还是全英译，有警员开玩笑说道：“这书我都不一定能看得下去，这么枯燥乏味的内容竟然有人看。”
此时吴虞突然想起，资料上曾经有写，吴伟是某知名大学化学系的硕士，一个硕士怎么会沦落到送外卖。
可能是因为吴伟现在的身份，也可能是曾经有案底的记录，也可能是目前投毒案最大的嫌疑人，所以然吴虞忽略掉吴伟曾经还有这么高的学历。
这么好学的一个人，是什么事情让他曾经犯案留下案底，这让吴虞也感到很好奇。
搜查很快就结束了，房间内最多的就是书籍，除了这些书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
就在刑警翻找这些书籍的时候，其中一个刑警一不小心，将最角落的一堆书籍给扫落下来，书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的尘土，其中有一个笔记本掉落下来，散落了一地。
“小心点。”吴虞说着上前将笔记本捡起，每一页都是亲手抄录的笔记，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出自吴伟的手笔。
笔记有些泛黄，应该有些年头了，吴虞将笔记重新整理好，这才从头开始翻看。
前几页都是一些化学反应的记录，好像是什么实验的记录过程，往后翻看更多的是一些吴虞看都没看过的化学符号。
再往后的内容让吴虞是越看越震惊，竟然记载了王水溶尸的计量，对人体有害的重金属，以及投毒的计量。
“所有人都过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书或者笔记。”
吴虞赶紧召集大家一起找，这笔记即使不能证明吴伟投毒，至少能证明他是三个送餐员中最有可能实施犯罪的。
至少这样的知识储备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带着笔记本回到局里的时候，吴虞第一时间就先到了审讯室，他阴沉着一张脸将笔记本举到吴伟面前说道。
“你还不承认吗？如果你现场承认犯罪事实，我们还可能考虑你的自首行为，上法庭可能还酌情减轻你的刑罚。”
“我犯了什么罪，笔记本怎么了，你们凭什么关押我？”
吴虞原本还想吓唬吴伟一下，看他会不会一次性自己就全说了，可没想到他竟然继续否认。
“那笔记本里记录的王水溶尸的计量，还有各类重金属投毒的计量以及致死的计量你怎么解释？”
吴伟先是一惊，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但很快就平复下来，瞪着吴虞说道：“我喜欢研究这些犯法吗？我记录这些犯法吗？”
是的，不犯法，吴虞根本没料到吴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蛮横，难道说他有十足的把握知道警方查不到他作案的证据，所以才有这般的理直气壮，还是说他知道横竖都是一死，打算跟警方死磕到底了。
“你不说也可以，据我调查所得，孙连杰曾经在外卖平台上投诉过你，声称你偷动了客人的午餐便当，所以跟你闹的很不愉快，平台为了息事宁人赔偿了孙连杰五倍的钱，事后外卖平台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吧，事后你对孙连杰心怀怨恨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你之后在孙连杰的便当里面每次都投放少量的重金属铬以导致他肾脏衰竭但不致死，可没想到他熬夜加班竟然意外猝死了是不是？”
吴虞一口气将自己猜测的结果直接告诉给吴伟，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吴伟的表情，他想要看到吴伟在得知自己的计划败露时候惊恐的样子。
“我没有。”吴伟激动的直接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我没有动客人的午餐便当，当时是因为我上楼的时候跟别人发生擦撞，那人把便当撞撒了，我跟孙连杰解释了，可是他根本不理解我，我当时主动要求赔偿了，他还不依不饶的投诉到平台，为的就是那五倍的赔偿金额颠倒黑白，所以……”
“所以你就投毒报复，是不是？”吴虞故意引导。
“不是，之后平台是让我赔偿了一笔钱，我也憎恨过孙连杰，恨不得他死，但我并没有投毒。”吴伟吼道：“即使我有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你也不能证明是我投毒的。”
“那你之前我问你跟孙连杰是不是发生过不愉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隐瞒？”吴虞继续质问道。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了只会增加你们的怀疑，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吴伟说道。
吴虞慢慢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既然没能在这一点上打破吴伟的戒备，那他就找另外一个突破口。
“据我们调查，你曾经坐过两年半的牢，原因就是给你室友投毒被发现了，因杀人未遂判了四年，狱中表现良好最后关了两年半就放出来了，我有理由怀疑你故技重施。”
在听到吴虞这段话的时候吴伟整个人都懵了，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多时眼圈就红了，竟然趴在面前的桌案上嚎啕大哭，哭声是撕心裂肺像是要，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一般。
吴伟的反应不仅把吴虞给吓到了，甚至把在审讯室外观看视频的所有人都吓到了。
吴虞拿起边上的纸巾递到吴伟的桌案边上，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吴伟这人高马大的样子，现在竟然无助的像是一个小孩一样，吴虞瞬间竟不知该不该安慰两句。
“我没有投毒，我真的没有投毒啊。”带着嚎哭的声音从吴伟嘴里发出，吴伟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说道：“三年前，三名室友的饭菜里被人投放少量不致死的铊，导致他们三人铊中毒，唯独我没事，铊是我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所有的焦点都到了我身上，两年半的牢狱之灾出来之后人生方向全变了，可是我真没投毒啊。”
所有人包括吴虞在内听到这番话都傻眼了，原本以为吴伟此刻应该流下后悔的泪水，没想到他是因为三年前的经历痛哭流涕。
吴虞原本还准备了一堆质疑的问题想跟他对质，可现在他竟然因为吴伟的这番话动容了。
他这是不是在演戏，他现在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了，难道真的就因为这番没办法查证的话而放过他吗？
吴虞知道自己的心不能软，“那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你的笔记本刚好就记录了这些内容？”
吴伟哑着声音说道：“这真的就只是因为个人爱好，所以有这方面的试验记录而已。”
并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审讯室外的人都开始矛盾了，手头没有证据说话根本没办法硬气。
在吴伟身上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但每一个可疑之后都没有办法进行验证。
“不在坚持一下吗？万一再多问一会，吴伟就自己认了呢？”看到吴虞没有接着往下问，小陈都开始替他感到着急了。
周冰摇了摇头说道：“会不会是咱们的侦办方向出错了，吴虞已经用了诱导的方式，违背了我们审讯的基本法则，而对方的回答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再继续下去只能搬出满清十大酷刑了，难道在这个时代还能有屈打成招的方式出现。”
吴虞从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被审讯的人还没心虚，他自己倒先心虚了。
“暂时别按嫌疑犯的待遇对待吴伟，事情还没有定论。”吴虞交代看守的人员说道。
小陈急了，“这都还没定论，已经这么明显了，除了他谁还有这方面的知道，相关的手段，毒物来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可是他第二次犯案了，这次可不是关个两年半就能算了的。”
“我这么说，你们就这么做就是了，你这么能耐你去当法官去了，直接判刑不就完了，要我们费这么大劲儿干嘛。”吴虞有些不耐烦了。
一句话把小陈给怼的不敢开口，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就走开了。
“看这案子把你给难的，连一向脾气最好的吴队都有脾气了。”周冰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说道。
吴虞被周冰调侃的有些哭笑不得，“小陈你别介意啊，我就是一时急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吴虞发现孙连城竟然也在问道：“找我有事？”
“看你们这些天为了案子跑前跑后的这么尽心，好几天没去医院看倪悦了吧，想来我下班顺利，打算送你过去。”孙连城说道。
“不用，你最近家里也忙公事上也没闲着，有时间还是多休息休息吧，我能理解。”吴虞拿上今天早上的报纸就要出门。
孙连城执意要送，说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倪悦了，顺道跟她说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