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老宋家住的那一片是旧的住宅区，是十年前兴建的，监控设备并不完善，小区周围几乎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小区的物业因为到期没有缴费，连物业都已经撤离，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安保系统，更加没有安保人员。
这给警方的侦查工作带来了困难，既没有老宋不在场的证明也没有时间证人，又没有相关的摄像头资料，对于吴虞开展刑侦工作很是不利。
在老宋家周围排查的这些天，吴虞始终能看见陈福，只要天气好陈福就在小区门口摆摊。
不知道为什么吴虞每次都会异常关注陈福的举动，可他感觉到每次看陈福的时候，陈福似乎也在偷偷观察吴虞，两人的眼神时不时的有所交锋。
这种感觉让吴虞觉得陈福时时刻刻在观察他们审讯的进度一般。
虽然上次去陈福家排查并没有查到什么有利的线索，不过吴虞这些天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陈福的那句话，陈福说老宋不是凶手，如果他不是大师就必定有所根据。
吴虞是不会相信看相算命这一套的，所以吴虞一直觉得陈福有问题，但又没有相关证据支持他的感觉，只能守株待兔，静观其变等着陈福再次露出马脚来。
第二天早上吴虞虽然没有等来算命实质性的线索，不过他倒是把周冰给等回来了，看到周冰的时候吴虞觉得所有的压力终于有舒出口了，根本不给周冰休息的时间拉着周冰就赶紧把老宋的案子告知与他。
周冰看了一上午的资料，再听吴虞把详细的案情都说了一遍，周冰心里也有些疑惑，他跟老宋不熟，也没一起共事过，他对老宋的为人是保持中立的态度的，既没有吴虞那么百分百的信任，但对案件的证据心存疑虑。
“如果你觉得不是老宋杀的话，那这显然就是一起栽赃陷害，你是不是该从老宋仇家下手，看看他有什么仇家？”周冰说道。
吴虞突然觉得一语惊醒梦中人，确实是可以从这点入手，之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你就是当局者迷，一直围绕着现有的证据入手，如果是陷害人家早就做好了局等着你查了，你在对方的圈套里面转悠半天当然转不出头绪来。”周冰说道。
“你果然就是我的福星，我这些天就等着你回来。”吴虞当即欣喜若狂。
吴虞是跟老宋共事过，不过对老宋的平时生活圈并不了解，至于他有什么挚友或者结仇结怨的人他就更加不清楚，不过他知道有一个人清楚，那就是前任退休老局长。
老局长姓林，之前是跟老宋是一个时期进的警局，据说两人不仅是校友，而且还是一个警察大院长大的，可以说是几十年的兄弟加朋友了，要说了解没人比前任局长对老宋更了解了。
在吴虞提起老局长的时候，周冰说他也认识林局长，两人便提议上门拜访。
可等两人联系到老局长的家人时，对方声称老局长前段时间突发心梗住院了，现在人在医院里头。
既然情况如此两人觉得不便登门打扰，便只能电话联系老局长。
吴虞拨通老局长电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忐忑，心说老局长这都生病了，自己没能上门看望现在还打电话来叨扰他，实在是不应该，不过为了老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从老局长对话的口气上，吴虞听得出来老人家身体也还算硬朗，吴虞简单的客套了两句便说明了此次打电话过来的缘由。
老局长一听到老宋遇到事情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最近生病了，病情也没有对外告知，我跟这个老兄弟有一两个月没见面了，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会是这种情况，唉呀……”
吴虞原本以为各大报纸各大电视台都争相报道了这个案件，老局长不应该不知道的，没想到老局长因为最近生病的事情还真对老宋身陷囹圄的事情竟然一点不知，吴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局长，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这个老兄弟，同窗十余载，共事这么多年，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行凶杀人。”老局长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了片刻之后说道：“这个案子只能是有人陷害了他，你们要从他身边的仇家入手。”
吴虞没想到老局长即使在生病的时候，思路还是这么冷静清晰，自己都还没说明来由，老局长就已经把所有的思路都理清楚了。
“老局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这次给您打电话，就是想问您，知不知道老宋他曾经跟上面人结过怨。”
“哎呀这要说结怨，咱们当警察的跟别人结过的怨多了去了，逮捕的人不计其数，遭到打击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们要是沿着这条线下去找，那不是要把这几十年来老宋逮捕过的犯人都查一遍。”老局长说到这里也表现的有些为难。
确实老宋这些年办过的案件，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件，抓捕过的犯人更是不计其数，得罪的人就更多了，如果从这方面下手，那查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我相信咱们警局对家属的保密系统应该还是有的，老宋抓捕的犯人是不少，不过他亲自出庭检举的并没有，从这点上来说，应该可以排除，他平时为人不错，很少跟朋友结怨，如果非说得罪过谁的话，那我想应该是得罪过孙连城。”
老局长的一句话让吴虞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您是说我们警局的现任副局长孙连城吗？”
“是的，你知道孙连城有一个弟弟吧，曾经被人举报过破译上市公司的内部文件，当时就是老宋带队逮捕的人，关了有十多个月吧，当时孙连城虽然没表示，但我事后听说孙连城曾经求过老宋，想让老宋放他弟弟一马，老宋当时也是轴，法不容情当即就回绝了，并且把孙连城的弟弟逮捕归案，据说因为这样，孙连城弟弟原本的大好前途都葬送了。”
老局长在说出这些实情的时候，吴虞的脑子你一直不断闪过孙连城在评断老宋这个案子时候的每一个场景。
虽然当时孙连城表面上是那么的大义凛然，可他私下底跟吴虞提及让他尽快定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老局长，感谢你提到这个线索，我会重新审视老宋的案子。”吴虞说道。
“吴虞，我不过是你问起我便提起这个事情罢了，要说孙连城的为人，这几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问题，不然也不会当上副局长的位置，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老金退休之后局长的人选，不管怎么来说，你因此去得罪他确实没必要，我相信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点仇对老宋实施报复的，如果老宋的案子真的被定案了，只能说社会舆论的压力太厉害了，让他不得不做出决断，跟他的公报私仇没有关系。”
“您怎么会这么信任孙副局？”吴虞问道
老局长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是我多年的老兄弟，另外一个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当年孙连城可上过我的课，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就好像我也信任你和老宋一样的信任他，你吴虞的实力要不是当年事情，你的前途无可限量，我相信你有实力能破了老宋的案子。”
“老局长您尽管放心，我吴虞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只要人不是老宋杀的，我敢用前途担保老宋的清白。”吴虞说道。
说完老局长就把电话给挂了，通话期间吴虞开的是外放，所以周冰也能把对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老局长对孙连城的信任我不敢苟同，人都是会变的，从上次的事情我接触过孙连城之后，他为了破案威胁你离职之后，我觉得这个人的心计远远比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还有深，并且都算计到自己生死与共的弟兄身上来了，我不觉得这人有老局长形容的那么好。”周冰说道。
周冰说的话吴虞何尝没有感觉到，只是他不愿说出来罢了，如今周冰说出来了，吴虞反倒劝周冰说道。
“有些话咱们两私底下说说就算了，人心叵测。”吴虞说道。
其实在听了老局长的这番话之后，吴虞的心理压力就更大了，如果真的如同老局长说的那样，是孙连城陷害老宋的话，以孙连城反侦察手段，再加上他此时在局里的便利，吴虞想要查出真相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吴虞跟老局长沟通过后不久，孙连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吴虞看到是孙连城打来的电话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接起电话之后，孙连城开门见山的对吴虞说道。
“经过上头的决定，目前证据链已经闭合的情况下，老宋的案子会在明天移交到检查院。”
吴虞顿时就懵了，之前不是说会给一个星期的时间，怎么会现在就决定提起公诉，而且偏偏是在吴虞跟老局长通完话之后，难道孙连城已经知道吴虞怀疑到他头上了吗？
吴虞环顾了办公室一圈，难道说这个房间里被孙连城安装了监控探头。
“孙局，这个案子之前不是说好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现在时间都还没过半，你们这么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你别跟我较真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是我口头上答应你的没错，可是上面对老宋的案子有别的决定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尽力了，你自己去网上看看舆论都吵成什么样了，我压力有多大你们是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跟你们通知一声，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我也扭转不了局面。”孙连城说完果断的就挂断了电话。
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只是过来传播上级命令，并不是来跟吴虞进行工作上的沟通的。
被挂断了电话之后，吴虞气的想要立刻冲到孙连城的办公室质问他，周冰觉察到吴虞的情绪有点激动，此时不适合跟孙连城进行沟通，赶紧把吴虞拉住。
“你先冷静一下，别这么激动，你这么过去是打算跟孙连城掐起来吗？就算你们两个掐个你死我活对老宋的案子也是于事无补。”
明天就要定案了，可老宋很有可能是冤枉的，吴虞此时脑子你都是老宋的案子，完全没有信心没有头绪的他开始不安的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走动。
周冰知道这次吴虞是真的急了，对比上次的投毒案，当时的吴虞显得淡定许多。
“你从头到尾把所有的事情再跟我说一遍，咱们再理一理案情。”周冰说道。
看着周冰的眼睛吴虞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听周冰的话，两人在办公桌前坐定，吴虞一边跟周冰描述着，周冰一面在白板上画出人物关系以及目前的证据链。
等吴虞全部说完之后，周冰也在白板上停下了手中的笔。
“现在咱们这个案子里出现了两个你觉得可能有嫌疑但是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的人，一个是孙连城，原因是老局长所提供的线索，很有可能是他报复复仇，另外一个是看似和本案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却说出老宋不是杀人凶手的陈福。”
周冰指着白板上的两条线对吴虞解释分析道：“虽然孙连城跟老宋有结怨，不过如同老局长所讲的，孙连城再蠢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而且你再看孙连城有明显的不在场时间证明，当天早上案发的时候他在赶来上班的路上，并且准时打卡上班了，所以目前比较有嫌疑的就只有你说的陈福。”
经过周冰这么一分析，吴虞脑子里确实思路比较清晰了，他顺口说道：“那天我带着小陈去过一趟陈福家里，发现他家有两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其中一间墙上用血画了符咒，当时陈福说是黑狗血，我留了个心眼，从墙上扣了一块带血的墙皮下来，带回化验科检验了。”
周冰眼前一亮立即反问说道：“那结果是什么？”
“奇怪结果早该出来了，怎么小陈好像没拿给我呢？”吴虞看着办公室外埋头苦干的小陈喊了一声。
小陈一脸疑惑的抬头看了吴虞一眼，跟着就进了吴虞的办公室。
吴虞一问那报告的事情，小陈一拍脑门说道：“报告是出来了，我以为不重要就忘了去化验科取了，吴队你等我两分钟，我这就给您拿去。”
过了约莫五分钟小陈拿着报告匆匆赶了回来，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小陈是一脑门的汗。
“结果怎么样了？”吴虞连忙问道。
小陈战战兢兢的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吴虞，一脸愧疚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吴虞打开检验报告一看，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结论那居然就是人血，并且人血上头还检验出了人体舌头部分的结缔组织。
“吴队，我对不起你，我……我……我把这事给忘了，我对不起老宋。”小陈是第一时间看的化验报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吓得赶紧先道歉。
“不，不能怪你，也怪我没有上心了，我早该提醒你要的，没事咱们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冷静冷静。”吴虞拿着报告端坐在沙发上，仔细的回忆当天在陈福家的情况。
墙上的符文并不是如同陈福说的用黑狗血画的，而是人血，如果说是单纯的人血似乎也不代表什么，但报告上说有人体舌头部分的结缔组织。
陈福的舌头是完成的，那这舌头又是谁的，根据调查陈福的妻子是离家出走了，可陈福却说自己妻子死在外面了，这些跟老宋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吴虞心里头相当清楚陈福绝对不是什么天师，也不会看相算命，但是他知道内情，光这点他就摆脱不了嫌疑。
“小陈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再帮我查清楚陈福的妻子，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你查到的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情况，周冰咱们现在得立刻带一队人过去陈福家，我这次倒是想看看他们家有什么正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鬼。”
吴虞难得思路清晰的做下明确判断，他知道这是一次博弈，博对了老宋就有救了。
周冰和小陈赶紧分两头安排，很快周冰就从孙连城那里拿到了搜查令，孙连城得知明天就要结案了，而吴虞此时还要继续追查，起初是不同意给搜查令的。
随后也是周冰好说歹说，这才把搜查令给拿到了。
孙连城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场笑话一样，他警告周冰，如果吴虞还不收手，到时候可是全警局都看他的笑话。
周冰拿到搜查令后也懒得跟孙连城废话，拿上搜查令就走了。
随后周冰和吴虞带了一小队四五个人，直接前往陈福家。
到了陈福家的时候，陈福竟然在家，吴虞先客套了两句问说：“没想到大师今天没摆摊啊，有这闲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