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如有火烧,很乏,很困,昏昏沉沉。
不知何时,完颜磐背着我回府。
依稀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冲到我面前,摸着我的额头和手,然后,他抱过我,飞奔而去。
此后,就连在睡梦中,我也见不到阿磐了。
也许,我又受寒了,才会烫得这么可怕。
似乎醒过两次,看见了几个模糊的身影,又好像根本没有醒来,一直被那可怕的梦魇拽着。
“阿磐……阿磐……你在哪里……”
我不想与他分开,不想回王府整日面对着完颜宗旺,只想与他再多待一时片刻,可是,他在哪里?眼前一片模糊,我伸手寻找他,是谁握住我的手?是阿磐吗?
不是,不是阿磐!是完颜宗旺!
模糊中,我再次闭上眼,惊惶地喃喃道:“阿磐,是谁要将我溺毙河中?是谁害我……”
“你一定查得到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阿磐,为什么不愿帮我查出害我的人……你绝情绝义,我恨你!”
“阿磐,我恨你!”
对不起,阿磐。
我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喊你,你的皇叔听见了,以他的精明,他会起疑心的,因此,我只能这么说,以此打消他的怀疑。
最终,完颜宗旺唤醒了我。
高热稍退,他亲自喂我喝药,喂我小米粥,温柔体贴得不像他的作风。
这日午后,暮春夏初的日光暖洋洋的,苑中碧树佳荫,群芳摇曳,幽香怡人,蝴蝶飞舞。墙角一株杏树开得灿烂,粉红娇妍,脆脆濛濛如冰绡,占尽春风。
他抱着我坐在苑中晒太阳,日光实在太暖和,我腻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我在街市被人抓走沉河,深红和浅碧失职被罚,做苦役一月,四个护卫保护不力,皆被处死。
“王爷,深红和浅碧去做苦役,我没下人使唤呢。”我抱怨道。
“不是给你指派了两个侍女吗?”完颜宗旺怜柔地抚着我的背。
“那不一样呢,深红和浅碧服侍我这么久,最了解我的性情和喜好,没她们在身边,我总觉得这也不是,那也不好。”我央求道,“王爷让她们回来服侍我,算是将功赎罪吧。”
“她们对你这么重要吗?”
“那当然,王爷,她们又没有武艺在身,即使当时在我身边,也是无济于事呀。再者,她们做苦役也好几日了,也算惩罚过了。”
完颜宗旺终于应允让她们回来服侍我,她们知道是我向王爷求情的,感激涕零,对我更加忠心耿耿。然而,幕后主谋仍然逍遥,我如鲠在喉。
他说过会彻查此事,多日已过,不知查到了什么?
我问过一次,他沉默片刻才道:“已有眉目,不过还需确实的罪证。”
我几乎相信了他的话,却见他目色坚定不移,显然并非查不到幕后主谋,而是根本不想告诉我谁要置我于死地。
他不说,我也猜得到,不是荷希夫人,就是唐括王妃。
他不想让我知道,说明他暂时不会处置幕后主谋,也就是说,这个幕后主谋让他颇为忌惮。而能够让他忌惮的,除了唐括王妃,还有谁?
无论他对唐括王妃有无夫妻真情,他都不会与她决裂,更不会因为我伤害到他们的夫妻感情。因为,唐括氏对于他以后荣登皇位将会有相当关键的作用,而且,金帝与唐括皇后也不会允许皇太弟夫妻不和的消息传出。
唐括王妃果然心狠手辣,表面上谦和仁善,暗地里心如蛇蝎,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早就知道她并非善类,只是没料到她竟然下手这么狠毒。
我不明白,我只是一个亡国奴,即使受宠,也根本威胁不到到她的地位,她何苦害我?荷希夫人也受宠过几年,她可曾下此毒手?若是害过荷希夫人,以她的手段,荷希夫人不可能还活得这么潇洒。
越想越迷糊。
这夜,我陪着完颜宗旺看书,对他说:“王爷,我仔细想过了,那件事,就不要追究了。”
“不追究?为什么?”他讶异道。
“我福大命大,和猫一样有九条命,这次没有溺毙,就算了吧。”
“下次可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湮儿,你真的不追究?”
我郑重地颔首。
黑眼一眯,他问:“你已猜到害你的人是谁?”
我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觉得,家和万事兴。既然有人要我死,就说明我做的不够好,或者,我不应该出现在府里。”
完颜宗旺将我揽抱在身,面色沉郁,“湮儿真是冰雪聪明,你是为我着想么?”
“王爷以为呢?”我含笑反问。
“那就让为夫好好谢你。”他贼贼地笑。
“呃,不必谢我……今夜王爷该去王妃那边呢。”我抓住他不规矩地手。
“我想歇在哪里,就歇在哪里,谁也不得有异议。”
完颜宗旺扣住我的手,在我侧颈流连着,我竭力闪避着,“王爷,我……我有异议……王妃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抬眸瞧我,目光尖利如隼,“这是她应得的。”
如此,我再也说不出推拒的话,唯有接受他的宠爱。
他抱我回到寝房,将我放在床上,“你大病初愈,可受得住?”
我嗔怨道:“我说受不住,你就会放过我吗?”
他奸诈一笑,“不会。”
接下来几日,霉运连连。
第一日,早上我向王妃请安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在花苑里滑倒,摔了一跤。
第二次,刚刚吃过午膳,腹痛不止,若非及时延医诊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日,我从汴京带过来的衫裙被剪了两道口子,再也不能穿了。
深红和浅碧匪夷所思,不明白这几日怎么会这么倒霉。
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不用猜也能猜得出来是谁做的。
我从堆满汴京宫中旧物的三间房中挑选了一些物品,摆放在苑中,邀请荷希夫人和诸位侍妾前来观赏,并且说,她们可以带走自己喜欢的两样东西。
宫中旧物多是珍品,这帮女人哪里见过这些好东西?自然是目光闪闪地挑了最中意的两样东西带回去了。荷希夫人也挑了两样东西,虚情假意地谢过我便趾高气昂地走了。
我挑了两样最贵重的东西,凤凰金钗和一颗硕大的南海明珠,让深红送到唐括王妃那里。
两日后,完颜宗旺带宫中太医为我诊脉。
去年进府一月后,他就找来宫中太医为我调理身子,驱散宫体里的寒气,以便好生养。
把脉后,太医说我脉象平稳,风寒症早已痊愈,只需继续静心调养。
完颜宗旺让浅碧送太医出去,太医突然止步,盯着桌案上的一碗汤药,又在房中走来走去,神秘兮兮的样子,令人迷惑不解。
“寻太医,可有什么问题?”完颜宗旺面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问题大了。”寻太医站在衣柜前,从衣柜前的矮凳上拿起长裙,“这衣物是夫人的吗?”
“是夫人的,昨日傍晚洗衣的丫头刚送回来的。”浅碧满目疑惑,照实回答。
寻太医将我的长裙递给完颜宗旺,“王爷闻闻。”
完颜宗旺仔细地闻了片刻,皱眉道:“有一种香气,这香气,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对了,湮儿,这香气和你以前用过的那种香很像。”
我道:“王爷,我早就不用那种香了,在汴京时就不用了。”
他颔首,“对,你好久不用那种香了,寻太医,这裙子上是什么香?”
寻太医道:“这是麝香,衣物洗净后,将麝香焚燃,衣物就沾染了麝香的香气。王爷,麝香是南朝珍贵无比的香料,但也是孕妇大忌,可致滑胎。夫人若长期用麝香,很难受孕。”
一席话,说得众人色变。
深红和浅碧立即跪地,惶恐道:“奴婢该死……奴婢失察……王爷恕罪……”
完颜宗旺脸色剧变,面罩寒霜,目光如刀,若是手中有刀,必定会一刀砍死她们。
“我的衣物上怎么会有麝香?上次我穿的时候没有闻到麝香呀。”我微微蹙眉,迷惑道。
“想来是这一两日才熏上去的。”寻太医捋须道,接着端起桌案上的汤药,“这碗汤药不能喝,药中混有夹竹桃粉。王爷,夹竹桃有毒,所幸分量不多,否则后果严重。”
“你们怎么伺候的?”完颜宗旺骤然怒喝,面如狂风暴雨,令人心惊胆战。
“奴婢该死……王爷饶命……”深红伏地颤抖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加害之心,王爷明鉴……王爷,奴婢想起来了,前几日夫人腹痛不止,是否也是源于夹竹桃之故?”
“夹竹桃分量少,不会致命,只会腹痛。”寻太医道。
完颜宗旺怒瞪双眼,虎目生威,浓眉飞天拔起,“为何不报?”
深红颤声道:“夫人说王爷政事繁忙……不让奴婢禀报。”
浅碧涕泪连连,将前几日发生的倒霉事一并说了,哭道:“奴婢根本不知道麝香对夫人有害,那麝香搁在房里半年,前些日子,夫人选了一些珍品,邀请荷希夫人等人来观赏,夫人还让她们随意挑选,只要看中的都可以带走。奴婢记得荷希夫人看中了一枚玉佩,还拿着一个香气四溢的盒子嗅了好久,后来,就带着玉佩和那盒子走了。”
我道:“那盒子里装的就是麝香,以前我听顺德姐姐说过,若要生养,麝香不可乱用,就一直不敢用,没想到荷希夫人会喜欢,我担心她说我不舍得割爱……就没跟她说慎用……”
浅碧接口道:“荷希夫人看中的东西,谁能说个‘不’字?再者,夫人有言在先,诸位夫人看中什么,就可以带回去,假若夫人不给荷希夫人麝香,荷希夫人不知又要编派夫人什么了。”
完颜宗旺的眼睛欲喷烈火,沉声道:“深红,送寻太医。”
深红立即起身,送寻太医出去。
他掀袍坐下来,眉宇紧皱,胸口略有起伏,显而易见,他濒临暴怒的边缘。
“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查清楚吧。”我柔声道,起身下床,双手扶上他的肩轻拍着。
“我会彻查此事。”他抱我坐在他腿上,“假若查出真是她做的,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眼神沉肃,目光如刃,仿似要将人碎尸万段。
深红和浅碧一直关注荷希夫人的动向,两日里却毫无动静。
第三日午后,她们兴冲冲地跑回来,深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夫人,荷希夫人……被王爷赶出府了。”
浅碧气喘吁吁地说道:“现下,荷希夫人……正收拾东西呢……不过她不能带走任何东西,只能带几身衣物。”
完颜宗旺果然雷厉风行,两三日便查清真相,赶她出府,全然不顾以往的恩爱情义,再也不想看见她。
这是为了我么?
或许是吧。
有朝一日,他厌腻了我,有了新欢,会不会也像对待荷希夫人一样赶我出府?绝情寡义,早忘了今日的深情厚意、夜夜恩宠。
哼,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赶我走,我会早先一步舍他而去。
“这么说,王爷查出是荷希夫人害我的?”我淡淡地问。
“肯定的了,否则王爷也不会雷霆震怒。”浅碧眉飞色舞地说道。
她们笑得比我还开心、兴奋,仿佛荷希夫人被赶出府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深红喜道:“夫人,以后没有人在王爷面前说夫人坏话,王爷会更宠爱夫人的。”
浅碧瞥她一眼,“荷希夫人在,王爷也很宠夫人啊,瞧你怎么说话的。”
深红连忙道:“是是是,我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勾唇,缓缓一笑。
“贱人,你给我出来。”屋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喊声,饱含着熊熊的怒火,“放开我,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是荷希夫人!”深红震惊道,立即望向外面,“夫人,她要冲进来了。”
“夫人要出去见她吗?”浅碧似乎想劝我不要出去。
我悠然举步,出了屋子,冷冷站定。
深红和浅碧挡在我身前,以防荷希夫人突然发疯冲上来。
五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竟然拦不住荷希夫人,可见她真的发狂了。
她发辫凌乱,形容凄惶,娇艳的面容因为肆意夸张的表情而扭曲,与疯妇无异。她举着一柄匕首,挥舞着不让侍卫靠近,一旦侍卫试图靠近,她就引刀自戕,吓得侍卫不敢妄动。
荷希夫人望见我,狂奔过来,侍卫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担心她伤了我。
“贱人,你竟然陷害我!”她目龇欲裂,匕首指着我,“什么麝香熏衣,我根本就没做过,你贼喊捉贼!”
“荷希夫人,我有必要陷害你吗?”我徐徐反问,“王爷宠我,我何须害你?”
“你见不得王爷待我好,就设计陷害我,贱人,你想害我,没那么容易!”荷希夫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全无当初的风华。
“假若荷希夫人没做过害我之事,便以列祖列宗、父母高堂和后世子孙指天立誓,从未做过!若有半句虚言,祖先被挫骨扬灰,父母不得好死,后世绝子绝孙!”我高声喝道。
闻言,她愣住,眸光闪烁,惊惶初露,似乎被我的气势慑住。
所有的愤怒与恨意,被压在心底,我平静地开口:“王爷宠你多年,你不甘心我夺了你的恩宠,就处处害我,一次,两次,三次,最终行迹败露,你还有脸说我陷害你?”
荷希夫人喃喃自语:“我害你,我害你……”她突然惊醒似的,疯狂地叫嚣,“不,我没有……麝香是你送我的……”
“拉出去!”我冷冷地下命令。
“贱人,我要杀了你!”她凄厉地喊道,美眸盈满戾气,举着匕首冲上来,刺向我的胸口。
深红和浅碧赶忙拽着我后退,五个侍卫抢步上来拦住她,夺下她手中的匕首,架着她出去。
荷希夫人仍然扯着喉咙尖声喊道:“贱人,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贱人……”
深红和浅碧纷纷捂胸,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
“夫人没事吧,要不要回屋歇着?”深红体贴地问道。
“女人发起疯来,真是可怕。”浅碧感叹道。
“我去书房。”我提步走向那座二层小楼。
荷希夫人被赶出王府,唐括王妃没有出面干涉,好像此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那三日里的霉运,都是荷希夫人指使下人做的。
在花苑的道上撒了牛油,让我摔跤;在我的膳食里投放夹竹桃粉,让我腹痛不止;将我喜欢的衫裙剪破,以此让我心痛。这种粗略的伎俩,想瞒过我,那就太天真、太蠢笨了。
她这些小动作,还不足以让我出手惩戒她;她对父皇的冷嘲热讽、肆意侮辱,却是不可饶恕。
我绝不允许别人侮辱父皇!
荷希夫人,这便是你的命数,怨不得我。
在王府当宠妾的日子很平静,唐括王妃与我河水不犯井水,不过我很清楚,她不会任凭我霸占着她的夫君。
在这表面宁和、实则波涛暗涌的初夏,完颜宗旺告诉我,柔妃有孕两月,但是滑胎了。
他说,小产前,柔妃喝了太医奉上来的汤药,接着就腹痛滑胎。柔妃哭得死去活来,完颜铖也难过不已。次日,柔妃指着太医对完颜铖说,这太医是唐括皇后的心腹,是唐括皇后指使太医在保胎药中做了手脚,是唐括皇后妒忌她得宠,杀死了她和陛下的孩子。
太医矢口否认,唐括皇后自然也据理力争。
无证无据,完颜铖无法定罪,好言相劝柔妃稍安勿躁,定会彻查此事。
这几年,完颜铖雨露均沾,没有一个恩宠过甚的妃子、夫人,嫔妃也怀孕过,不过都是怀孕三月内意外滑胎。于此,柔妃揪出陈年往事,说那些滑胎的嫔妃都喝过那太医的汤药,因此,那些意外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柔妃怒指唐括皇后:陛下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儿,都是唐括皇后下的毒手!
完颜铖震惊,却苦于没有罪证,不能拿唐括皇后怎么样。
完颜宗旺说完,我垂眸暗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怀柔丧子,该是很难过的吧。她一向清婉温顺,孤身一人在宫中,虽有完颜铖的宠爱,却忍受着后宫的明枪暗箭,必定过得辛苦。
“湮儿,陛下准许柔妃召自家姐妹进宫陪她,若是召你,你就去陪陪她吧。”
“嗯。”
“是否想起那件事?”他揽过我,温存地抱着我。
他所说的“那件事”,是指班师北归途中我滑胎的那件事。
我轻声道:“我早就忘记了。”
完颜宗旺执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假若上苍再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平安长大。”
我莞尔道:“假如你没有做到呢?”
他勾起我的下巴,“小看我?”
我嗔笑,他温和道:“假如没有做到,我任你处置。”
语调轻松,却暗藏坚决。
次日,完颜铖出城围猎,命皇太弟、太祖诸子、三位皇子等宗室子弟同行。城外围猎两三天就回来,唐括王妃为完颜宗旺准备围猎物事,临行前,我送他到凌致苑门口,让他一切当心。
两日后,宫中有内侍来府,柔妃召我进宫。
坐在马车上,一路通行无阻,直至后宫内苑才停下来。
在内侍的带领下,我来到柔仪殿,两个眉目有点熟悉的宫女迎上来,带我进入寝殿。
鎏金狻猊,熏香袅袅,淡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寝殿,让人筋骨酥软,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这是汴京宫中常用的木犀香,想不到怀柔还有这等好物。
沉香、檀香各半两,茅香一两。右为末,以半开木犀花十二两,择去蒂,研成膏,入石臼杵千百下,脱花样,当风处阴干,熱之。此为木犀香。
当时,宫中众位姐妹都焚木犀香,我也用过两年。
我望向寝殿的床榻,罗幕翠,锦帐春,那苍白如纸的消瘦人儿歪靠在大枕上,冲我淡淡一笑。
“皇姐。”
“怀柔。”
我奔过去,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哽咽难言。
金国深宫,我们是亡国之女,再也不能用当初的皇室称呼,我对她说出此意,她也明白。
我含笑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莫担心。”
那漆黑的瞳仁灵俏地一转,她在我耳畔道:“那孩子啊,丢了更好。”
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