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就告诉我吧。”说着,羽潇潇话音一顿,片刻后又继续:“我真的很想知道,妈妈当初为什么要带着我离开。”
当初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姒云真的是一生一世都不想再去提及了。
可……没有如果。
面对羽潇潇一遍一遍的追问,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有些真相,是该浮出水面的。
“唉……”
用力的叹了口气,姒云拉着羽潇潇落座,然后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起来尘封二十几年的一段往事。
……
有一本医药古籍,是姒家的第一代家主所著。上面记录了许许多多的治病良方,说它是流传下来的瑰宝,也丝毫不为过。
林璐(羽潇潇的妈妈)生母早逝,跟父亲相依为命。
十八岁那年,林璐父亲患了肝癌,性命垂危,家里拿不出半点积蓄,自然没办法为他医治。
听说有医药古籍和医药世家姒家隐匿于世间,林璐便发狠,势必要找到医药古籍和姒家,救父亲一命。
许是缘分使然,林璐刚刚离开家,踏上寻找古籍和姒家的路途,便意外救了跌落山崖的姒龙。
狗血的剧情,狗血的开始,但就是这样的狗血,让两个年轻人心中都升起了爱情的火苗,并且,随着相处的时日越久,越烧越旺。
可惜的是,尽管姒家医术精湛,尽管医药古籍药方良多,也没办法治疗癌细胞扩散至全身的林父。
最终,林父逝世。那一天,正好是林璐二十岁的生日。
姒龙全程陪伴在林璐身侧,他的温柔,体贴,让她深深地,不可自拔的坚定了要与他共度余生的决心。
两个人的第一次之后,姒家没有门第之见,他们的婚事,如火如荼的举办了。
一切,美好的如故事书里的情节。
可……太美好的东西,总归会有残缺。
尽管姒家没有门第之见,但子嗣,却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偏偏,林璐和姒龙成婚一年多,竟然是毫无动静。
甚至于,姒家某位医术精湛的长老更是断言,林璐此生都不会有孕。
这个消息,对于姒龙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只想和他爱的人结婚,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身上肩负的家族使命,却不允许他如此自私。
姒龙连续宿醉了几日后,想要抽个空和林璐谈谈。
可惜的是,在姒龙知道林璐这一生都不会有孕后,林璐也相继知道了。
因为深爱,因为在意,所以才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不敢,也不愿接受他将来势必要另娶他人或者和旁人生子的可能,她不愿亲眼见证那残忍,便毅然离去。
而姒龙,疯了一般的找林璐,却始终找不到。
过了两年,姒龙知道林璐不会再回来了,倒也收了心,承担起他的责任,娶了另外的女人,延续香火。
……
姒云的话说完好久好久,羽潇潇都还沉浸在那故事里,没有回神。
她想啊想,理啊理,却怎么都理不清楚。
什么意思啊?
什么这一生都不会有孕?
那她呢?
她是哪里来的?
她难道不是妈妈没离开姒家时,就怀上的吗?
心里想着,羽潇潇看着姒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般道:“那个长老在撒谎,妈妈不可能不能怀孕,如果妈妈不能怀孕,那我是哪里来的?”
姒云闻声,叹了口气,再次道:“潇潇,你知道后来嫁给你爸爸的人,是谁吗?”
羽潇潇:“……”
后来嫁给姒龙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悬。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迹象可循。
毕竟,长老故意撒谎的理由,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长老的亲戚?”
五个字,羽潇潇几乎是脱口而出了。
甚至于,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她竟然不反驳姒龙是她爸爸这个事情了。
嗯……
其实,只要知道姒龙不是故意抛弃妈妈的,就好。
姒云对此,颇为欣慰。
她苦涩掀唇:“是他的女儿。”
“甚至于,直到她女儿生下孩子,我们发现孩子身上没有长女该有的印记,才后知后觉过来,也许当初你母亲是怀着你离开的。”
羽潇潇:“……”
这也行?
不是说姒家没什么门第之见,并且是医药世家吗?怎么会连自己的老婆怀没怀孕都不知道?还任随一个长老说三道四?
心里寻思着,羽潇潇嘴上也没多客气:“奶奶,你们不是医药世家,医术精湛吗?怎会连妈妈怀孕没有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姒云也是惭愧的不行。
她只是叹气,也不说话。
羽潇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真相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去触碰得到,如何能忍?
暗自懊恼了好一阵,羽潇潇再次开口质问姒云:“奶奶,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想要瞒着我什么?”
姒云还是沉默,就像是没听到羽潇潇的质问一样。
羽潇潇:“……”
讲真的,最烦人家在你心急难耐的时候沉默了。
这种时候,足以磨灭你全部的耐性和脾气。
羽潇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一字一顿:“您如果不肯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我也就不必去看他了。反正对我来说,你们姒家从未给我半分关怀和温暖,我去是情分,不去是本分。”
姒云:“……”
额……
这孩子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啊?
竟然如此的……
姒云沉默,羽潇潇却不甘沉默。
她目光深邃不已的紧锁着姒云的脸:“奶奶,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姒云:“……”
威胁她?
这个世界上,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她的人,羽潇潇还是第一个。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她亲孙女儿,姒家唯一的继承人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嚣张的人存在的。
思索着,姒云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知道?”
想知道吗?
当然想。
虽然妈妈不在了,但为妈妈正名,也是很有必要的。
那些图谋不轨,间接导致他们一家三口分开的人,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想着,羽潇潇笃定且用力的点头:“是,我想。”
“好,奶奶告诉你。”
边说,姒云边掏出一本古老的,很有年代感的小手札。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小手札,然后唇瓣微张:
“姒家代代相传的秘密是,长子长女的胎象异于常人,一般怀孕一年以后,才会逐渐显现出来。”
羽潇潇:“……”
还有这样的说法?
那岂不是要怀近两年?
想着,羽潇潇本能的皱了皱眉:“怀胎不是十月?”
姒云摇头,话语里满是无奈:“长子长女二十个月。”
羽潇潇:“……”
天哪,这还是人吗?
不过,如果照着姒云这么说,那当时妈妈与姒龙结婚日子正好是一年多,就算没有显现出胎象来,也只能说是不易受孕,而不该被判定为终生不孕啊。
羽潇潇心思所想,姒云已经猜想到。
她叹了口气:“长老地位尊崇,医术精湛,谁也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此狠绝。”
事情说到这儿,其实已经怨不得谁。
讲来讲去,还是怪羽母太在意,爱的太深,对自己太没有自信。
既然怨不得谁,那羽潇潇其实也实在是没有对姒家的人以及那个亲生父亲避而不见的理由。
暗自吁了一口气,羽潇潇认认真真的迎着姒云的目光,真心实意道:“奶奶,谢谢您。”
姒云被羽潇潇如此认真的模样所打动,不禁眼眶一红:“傻孩子,我是你亲奶奶,你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和姒云聊完,羽潇潇跪在羽母的墓碑前,看着上面羽母面容姣好的黑白照片,认认真真的唤她:“妈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一定会活得很精彩。”
“……”
……
莫忆城在车上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羽潇潇才身形单薄的走了回来。
她没有直接拉开车门上去,而是径自走到驾驶座的车窗边,对着玻璃敲打了下:“莫忆城,你下来,我们谈谈。”
莫忆城:“……”
额……
什么情况?
看完羽母,怎么心情好像更加不好了的样子?
心里纳闷着,莫忆城实际已经推了车门下去,温柔的抚摸着羽潇潇的发丝:“怎么了?难受?”
羽潇潇没作声,算是默认了。
莫忆城见状,手指移动,落到羽潇潇的脸颊上。
那红肿的样子,格外醒目,灼的莫忆城心脏生疼。
他皱了皱眉心:“我带你去上药。”
羽潇潇闻声,连连摇头:“我不要,我只想跟你谈谈。”
都说,人一旦坚持做某件事,就很难被改变。
此时此刻的羽潇潇,便是如此。
她睨着莫忆城俊美的脸,默了片刻,再次道:“我要和你谈谈,现在立刻马上。”
莫忆城深知改变不了羽潇潇的想法,终归只好点头:“好,谈什么?”
女孩儿低垂下眼帘,盯着脚尖看了一阵,方是低语:“关于我的身世。”
身世 ?
羽潇潇的身世?
她的身世有什么好谈的?
想着,莫忆城似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