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孝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玉兰脸上,“我让你闭嘴!”
啪的一声,玉兰都被打愣住了,顿时哭号了起来,“杨天孝,你这天杀的!自己兄弟不拿你当人看,你拿我出气?老娘做牛做马,伺候你们爷仨,你还有理了你!嫁给你这没良心的,真是命苦啊!”
她边哭边往杨天孝身上捶,在屋里的两个孩子听到声响也出来看了,这架势也是见怪不怪了。年纪小的文昭有些害怕,年纪大一些的思绣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杨天孝一看孩子们都看着,更是火大,一把将玉兰推开,“你疯够了没!再闹,老子休了你!”
以往争吵不休,杨天孝顶多是甩手出门去了,再气急打骂的时候也是有的,可从未说过要休她的重话。玉兰倒被吓呆了。
杨思绣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上前来,一把抱住父亲,“爹爹不要休了娘!爹爹……”
杨文昭也赶紧跟过来,学着姐姐的样子,怯生生地拉着父亲的衣衫。
杨天孝转头瞪着玉兰,“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他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里去了。
反省?玉兰只觉得这无妄之灾都是白洛带来的,要不是她,他们一家怎会无端起这争执。她在心里更是把白洛给恨上了。
白洛才出村口,忍不住鼻头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背后骂人呢。
她一抬头便看见顾家的马车还在那儿,步子都有些迟疑了。
顾晏不会这么好耐心,还在等着自己吧。她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找蒋老三,租用他家的牛车,忽然只听见远远的有人高声唤道,“洛儿!”
顺着声音望去,是杨天财骑了一匹枣红大马正朝着这边过来了,他身上还是捕快衣裳,难道是来出公干的?
白洛小跑了几步,一脸喜色地迎了上去,“是衙门有什么差事,让你来合家村的?”
杨天财抓住缰绳,勒停了马,一翻身跳下来,走到白洛跟前,才摇头,“不是,我回衙门了之后,秦捕头担心我家里事处理不当,便准我今日休息一天,待我准备来寻你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出了城。”
看他额头上细细一层汗,想必寻自己也是寻了半天了,白洛取出帕子,轻轻替他擦汗。
“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其它的事也差不多了,走!回去吧,你这马是哪儿来的?”
“跟别人借的,明天了再还回去。我扶你上马。”杨天财说着,双手扶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轻一举,就送上了马背。
接着,自己也翻身上来了,他双手圈住白洛,牵好了缰绳,让马儿调头。
“我们快回去吧,先去私塾里接孩子。”
“嗯。”
顾晏在不远处的马车里,看到这一幕,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微微用力。
他这一世,还没有试过如此嫉妒过一个人。
那杨天财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能娶上白洛那样的女子?凭什么?
他们二人同骑一匹马,有说有笑的走远了。车厢外的小厮,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咱们这下该回去了吧?”
“你着什么急!赶着回去投胎?”顾晏冲口而出,语气带着点无名火。
车夫淡定地瞟了那小厮一眼,窃笑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顾地,你进来说话。”顾晏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小厮回瞪了车夫一眼,然后赶紧进了车厢里,听自家公子低声嘱咐了几句之后,才下了车,往村里跑去了。
另外一边,杨天财带着白洛快马加鞭,直奔尚阳县城去了。
白洛前世也有骑马的经验,可是却从未有过与人同骑过。不知为何,她后背贴在他胸口时,因为马匹奔行时的颠簸而不可避免的摩擦,让她莫名地心跳加速,有些害羞了起来。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而且她也有些习惯了对方的身体,但就是莫名地紧张,连两旁路边的景色都入不得眼,只觉得风声呼啸,遮盖住了一切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声。
就连杨天财在她头顶上说了几句什么,她都听不清楚。
过了城门,杨天财就先下了马,然后伸手接白洛下来。
待她站稳,他便牵着马,独自往前去了。
“咦?你要去哪儿?”白洛惊讶问道。
杨天财回头,笑了,“怎么你刚才没听我说吗?你还嗯了一声,我以为你听到了。我那同袍家就在前面,我把这马还回去,就回来,咱们再一起去正本私塾。”
白洛脸颊烫了起来,刚才在马背上哪有心思听他说话呀。
“好,你快去吧。”
晚上接了孩子回家,多多跟岚儿一直兴奋地聊着学堂里的见闻,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围着杨天财说着趣事。白洛就在旁边用自己做的简易器具制作调味料,有些是取种子,有些是要晒干茎叶。
既然她答应了千影楼的掌柜,这生意就得好好做下去,这东西做起来也不能马虎,毕竟定金她都已经花出去大半了。
待孩子们睡了之后,杨天财才问起她这事儿,“爹欠的钱,你怎么还上的?”
“我把宝地种出来的东西都卖掉了,再卖掉了几道菜谱,以及这些自制的调味料。还有些盈余呢,不如再给你买匹马吧,衙门在城北,你每日来回时也方便一些。”
杨天财摇头回道,“不必了,剩下的盈余,你自个儿留着傍身。爹他……”
“已经去法华寺了,你别担心了。他在那儿有吃有住,常用的书,大哥会派人送去的。”白洛说道。
“大哥大嫂他们没意见吧?”杨天财还有些担心。
“当然没意见了。对了,村里的老宅,你原本不是说要卖掉给爹抵债吗?我已经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杨天财微微有些意外。
“嗯,至于最后是大哥要,还是二哥要,就看他们两家自己商量吧,这件事你别插手了。”白洛眼底光泽坚毅,她不会做什么滥好人,别不会容忍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严格算起来,白洛这原身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那两家的事情,一个幼女被送到杨家做童养媳,便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滋味。老太太过世之后,老大老二就立马闹着分家,还不是不想承担养家的责任,觉得老爹是负担罢了。她名义上挂的是老三媳妇,实则不过是个使唤丫头罢了。
本尊确实一身的毛病,但也没主动去害过他们,只不过本尊没接受过什么良好教育,三观有些不正,为了谋生活命,做出些下贱的行为,便被他们一直踩在脚底下来鄙视。
过去的也就算了,轮不到白洛来替本尊的龌龊事洗白。
她跟杨天财也说得清楚,她就不是原来那个白洛,也不会为原主的那些丑事负责,可这不代表她会像原主那样对于兄长妯娌们的背后污蔑熟视无睹。
更何况他们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影响到她正常社交了,她怎么能忍。
看见白洛脸色沉下来之后,杨天财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他那两对兄嫂对白洛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不过。半年前从京城回来,他就没少从他们那儿听过关于白洛的坏话。当初他对白洛本身也没多少好感,但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现在的她,在他心目的地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种深深眷恋,不可或缺的程度。
所以,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他本能地不想去反驳,也舍不得反驳。
“我跟你说哦,如果有一天,我跟旁人要是争吵起来,你要是没有第一时间站到我身边来,护着我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白洛见他半天不吭声,没头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还当自己是小女孩儿吗?前世的年纪,再加上这一世,怎么算,也是杨天财姐姐辈分了吧。
可杨天财却牵起了她的手,憨笑了笑,“好!我肯定得护着自己媳妇!”
白洛也有些意外,却故意跟他玩闹起来,“那要是你们秦捕头跟我吵起来了呢?”
“那也护着你!”杨天财脱口而出。
“那县令大人呢?”她玩上瘾了似的,追问道。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会护着你!”杨天财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一刻,她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帅,简直会发光似的。
她要的,不过是这些而已。
不知为何,前世的一些画面,一些过往,渐渐在脑海记忆都模糊了,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脑袋贴在他胸前,隔着衣物感受着他的体温。
“你要说话算话,一辈子都不许变哦。”她的声音软糯,还带着点鼻音,像是快哭了似的。
杨天财想看看她的脸,是不是真的落泪了,可最后忍住了,只是回应似的轻轻搂住了她,抚着她的背,重重地嗯了一声。
人心,真的不会变吗?
白洛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变得这么敏感,这么爱哭。有些东西太过美好,以至于沾染之后便舍不得放手。
原来的坚强不过是一种包裹,拆开来之后,里面藏着的竟然是如此懦弱的自己。
害怕失去,害怕改变,是因为真的动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