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远远看到他们娘仨,有点意外。
玉兰刚好也抬头看见白洛她们回来了,便带着孩子起身迎了过来,“弟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二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来,快进来吧。”白洛先开了门上的锁,引着他们进来。
多多跟岚儿主动打着招呼,“二伯娘有礼,哥哥姐姐有礼。”
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年纪比岚儿多多她们都要大一些,不过看起来就有些怯生生的,一身衣裳也灰土破旧,缩在玉兰身旁,连招呼都不敢打,相形见绌。
玉兰推怂着他们俩,“哑巴了,叫你们三婶呐!看两个妹妹都比你们懂事。”
姐姐杨思绣才红着眼眶,小声叫了一声“三婶”,弟弟杨文昭咬紧了唇,不开口。
“多多,你带他们去那边院子里玩吧,岚儿,厨房里还有些点心,拿出来跟大家分吃了吧。”白洛先把小的们都支开,然后才对玉兰笑道,“二嫂,稍等片刻,我去煮些茶来。”
“哎哟,不吃了不吃了,今天来,也不为别的,我那当家的真是倒霉,昨日里摔断了腿。家里最近紧巴得连药费都凑不出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登门了。”玉兰倒是爽快。
也难怪她一见面这般客气,不像白洛记忆里那般刻薄了,原来是杨天孝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呀,那,可不是小事了。”白洛想了想,“我去通知天财,然后准备些医药费,直接请仁和堂的大夫跟咱们走一趟吧。”
“三弟既然是做了公差,那岂能说走就走。不要麻烦他了,不如你就带上些银子,跟我回村里去,仁和堂的郎中都精贵着呢,不如村里的赤脚郎中,只是接骨而已,有了银子也就不怕了。”
虽然说玉兰表情似乎是很着急,催促着白洛跟她一起回去,可旁边院里的孩子,倒是很平静,面对好吃的点心,低头只顾着吃了,连这边望都不望一眼。
白洛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问题。
“那……”她有些迟疑。
“孩子们就让他们在家里玩一会儿,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也在你家待一会儿,让他们跟两个妹妹好好学学。你就跟我赶紧走吧。”玉兰说着,就要来拉白洛的手。
“好吧,”白洛回头望向岚儿跟多多,“你们俩就在家里招待一下哥哥姐姐,不要乱跑,爹爹要是回来了,就跟他说,我同你们二伯娘回村里去了。”
“行了行了,我看你那两个丫头也是机灵,不会有事的。”玉兰再次催促着。
白洛只好先跟她走了。
到了城门口,玉兰朝着城门外的一个人招了招手,那人便牵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过来了。
“弟妹,赶紧上车吧,咱们早些去,也能让你早些回来。”玉兰指着马车,示意让白洛上车。
白洛微微有些意外,想着她有钱租马车,竟然没钱请郎中,总觉得不太妥当。
“二嫂,二哥真的摔断腿了吗?他是怎么摔断腿的?”
“我还能哄你不成?白洛,你怕不是舍不得那几个药钱吧,你家老三可是最重情义的,连自家哥哥都不想帮了吗?”玉兰冷笑了一声,翻脸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一问……”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面那个牵绳子的车夫,从背后将她猛地一推就推进小车厢里。
玉兰也跟着进来了。
白洛被推得撞到了车厢木板上,疼得倒抽气,“你们这是做什么?”
玉兰坐进车厢里,用块帕子把自己口鼻捂住,然后对着白洛撒了一把什么粉末状的东西。白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意识模糊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凉水突然从头上淋下来,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睛。
“行了!这不是醒了吗?”玉兰的声音。
白洛眨了眨眼睛,奋力甩了甩头,把脸上的水珠甩开,才看见自己躺在一处破烂的小屋里,手脚都绳索捆住。门口玉兰正跟人说着话。
“我这就交给你了,你估摸着时辰,最好让杨天财亲眼瞧见他好媳妇被人糟蹋的样子!这样我才痛快!”
白洛心中一沉,想要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也被布条塞住了,至多只能发出些呜咽的声响。这玉兰到底是有恨自己,居然用这种蠢笨的法子来坑害自己!她不怕被人揭穿吗?不怕自己报复吗?
还是说,她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整死,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跟玉兰说话的人,从门口走进来。
那熟悉的身形,跟那猥琐的笑声,让白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婆娘没想到又落到老子的手里吧!老子当初六头牛做聘礼要娶你这个破鞋,你还不肯!如今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叫老子好好玩弄了!放心,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我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王大富拿起手中的鞭子,往她身上一抽。
被水浇湿的衣裳本就贴在身子上,这鞭子的劲道十足,落下来之后,布料立马破绽,殷红的血迹瞬间沿着破裂的痕迹浸湿了衣裳。
多多端来白洛之前煮好的茶水,给他们一人添了一杯茶。
“绣姐姐,你爹昨天怎么那么不小心给摔断了腿,肯定很疼的吧。”
杨思绣表情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嗯”。
杨文昭在旁边,看着姐姐,小声说道,“爹爹不是去二舅家了吗?”
杨思绣赶紧拿起一块点心塞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多多望向岚儿,“岚姐姐,我还想再拿些点心,你陪我去可好?”
多多平时叫岚儿都是直呼其名,也没叫过姐姐,岚儿多看了她一眼,立马会意,便应道,“好啊,那请绣姐姐跟文昭哥哥稍等一会儿。”
两个女孩儿一起去了后厨,“岚儿你不知道,二伯一家原先就不待见我们家,这二伯娘忽然上门叫走了大娘,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去衙门告诉爹爹。”
岚儿点了点头,“好!我从后门出去,你自己小心些。”
这两个丫头平时里文弱,但真正遇事时倒也果决,一想到事关白洛,她们俩便什么都不怕了。
岚儿就从后门悄悄离开,也亏得她从小就跟着七星帮的那些人在尚阳城里转悠,大街小巷倒是熟。
多多回到前院里,谎称岚儿去上茅房了,继续陪着那俩姐弟说话。
岚儿一口气跑到衙门口,问了当值的人才知道杨天财出去巡逻了,而这个时辰也不知道巡到哪里去了。她一听,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正当她站在衙门大门口的街上犯愁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大牛哥……”岚儿想起上次自己跟白洛一起把他困在屋里,还叫来衙差,不免有些愧疚。
“我知道你义父在哪儿,你跟我来!”大牛二话不说,就拉着岚儿往城北跑去。
另外一边,白洛被王大富几鞭子抽得浑身颤抖,血痕已经布满全身。
他看见白洛如此痛苦,反倒开心地笑着,面容扭曲,“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还以为自己是贞洁烈女呢!瞧你这张小脸,迷死多少人,我今天就把你这张脸弄花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发骚发浪!”
白洛身上虽然疼,但是心里却越发冷静了。
玉兰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王大富勾结起来,居然编出这样一个骗局来陷害自己。
听她刚才所言,是打算让王大富折磨自己之后,再让杨天财看到自己的惨样。如果那时自己已经断气,她势必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王大富头上,又或者王大富在那之前就开溜了。
大不了就是合家村多一具女尸,平添一些饭后谈资罢了。
这村里的女人们早把自己嫉恨上了,恐怕也不会对自己的惨死有半分的同情。
要是能说话,她倒有些把握说服这人。
以前只是纯粹觉得这人恶心,懒得跟他有瓜葛,但现在看来这人的心理疾病很是严重,病态扭曲到非要折磨死自己,才能让他痛快。
一是白洛现在真的不想死,二是她也觉得王大富变成这样,也许做为白洛本尊该要负起些责任。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白洛本尊当初以不纯的目的搭理此人,有了前日孽因,才酿下今朝恶果。
她思虑片刻之后,仔细观察这间土屋的环境,在记忆里搜寻着相关的画面,努力猜测着自己所在位置。
待王大富歇够了,准备过来再肆虐时,白洛望着他的眼睛,做出委屈悲伤的表情来,默默流下眼泪。她腮帮酸胀,身上伤痛,想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再加上王大富过去也是真的对白洛本尊有意,看到白洛哭成这样,一时也有些恍惚了。
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抚摸白洛的脸颊,粗糙的指节在她光滑湿润的脸上来回轻蹭。这种被陌生人接触的感觉,实在是糟糕,白洛努力克制着心底泛起的恶心,继续一边流泪,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似在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