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韵看得眼睛都直了,正欲开口提醒,却见白洛抬头,眉头紧皱着对自己说,“不对劲!”
她也是唇齿碰到时,才察觉到苏臻的伤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细长且硬,像是针状的尖锐物。“这不是像虫子能咬出来的痕迹。再看看其它地方有没有伤。”
“咳……”黄韵虽然耿直,但也觉得这么扒一个男子的衣服有些难为情,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熟人。
见黄韵有些迟疑,白洛明白了,“那你帮我去看看他给彭老爹刚才用的什么药,拿些过来。”
黄韵如蒙大赦一般赶紧起身出去了。
白洛虽然表现得很镇定,其实她心里也跟打鼓一样,照她的常识来看,这个时候病人都已经意识不清醒,说明毒素已经影响到身体的重要器官,所以抢救工作是争分夺秒的。
毕竟苏臻还是她刚拜的师父,即使是个男子,但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趁着没人在,她干脆豁出去了,反正两世的年纪加起来,她也可以当苏臻的娘了,就当他是自己儿子,看一下也没什么。衣裳全除了下来,全身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只有后颈处的细小伤口,其余并无外伤。
她又麻利地将衣服给他再套回去,然后还注意到他右手都指尖上沾染到一些草药褐色痕迹。
“找来了。只剩这些了!”黄韵从外面进来,捧着些药渣。
白洛辨认着已经煮过的药渣,“是鬼棘草?”
彭小慧在门口怯生生地应道,“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这味草药了。今年药田的产量本就不太好,诊治我爹的时候,还是苏大夫用了自己存的一些。我家里还有几株苗,当时给苏大夫看,他都说长得太差,不能入药。”
白洛轻叹了一口气,这鬼棘草本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入药是选用其块状根茎以及大片的草叶才有最佳的解毒效果。虽然平时并不算罕见,但在寒冬腊月天,却很稀少。
“先给我找个快一点的匕首,烧酒,还有磁石。”白洛吩咐着,又补充道,“你们家里存的那些鬼棘草幼苗也给我一点。”
黄韵跟彭小慧一起出去帮忙寻物。
过了一会儿,等她们回来,白洛让黄韵帮忙把苏臻翻过来,背朝上,衣领拉到后背,用火烧过匕首之后将他后颈都伤口割出十字伤痕,露出更深的肉来,便能看到银色的针尾,再用磁石把两根针都给吸了出来。
接着白洛又用烧酒替伤处消毒,然后让她们去外面烧些热水。
把人支开以后,白洛就拿着不能用的鬼棘草苗进入随身空间,短短时间就种了十几株出来,也够用了。她选了最肥大都几株,清洗干净之后,在药盅里捣碎,取了汁,剩下的泥渣给苏臻敷在伤处。
药汁就只能用灌的了。
可能是之前耽搁得时间有些久,苏臻几乎已经陷入了昏死的状态,呼吸越发薄弱,而且牙关紧闭,药汁根本灌不了,用筷子蘸了滴进唇缝里,勉强可行。
可是这样一大碗药汁,一滴两滴的,等喂进去,他也嗝屁了吧。
白洛一手圈着苏臻的脑袋,心一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这回就当你是我爹!”她把药汁喝进自己口中,然后低头吻在他唇上,用唇齿的力量,慢慢撬开他的口,将药汁渡进他口中。
这样的速度也不算太快,可总比用筷子尖一点一滴来得强。
她已经这样喂了大半碗时,彭小慧忽然进门准备来告诉她热水准备好了,却看见白洛正低头像是在亲吻苏臻似的,没忍住叫出声来。
白洛回头,正打算开口解释,才发现自己喉咙里像吞进碎玻璃似的,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她才想起,鬼棘草除了是解毒良药之外,它本身药性霸道,性寒,正常人大量接触会导致口舌麻痹,严重者会声带受损。她只是含在口中,不知不觉中吞咽了一点,所以这种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
于是,她只能比划着让彭小慧准备热水,倒进盆里,再拿进来。
彭小慧表情有些古怪,却还是退了出去。
碗底见空,她把所有的药都喂了进去,自己的喉咙却像是吞了一千根针卡在咽喉位置,上不上下不下,疼得她只想抓脖子。
热水送进来了,白洛接过水盆,放到床边,把苏臻的裤管卷了起来,将他身子调整了方向,把双脚泡进热水里。
这个法子是促进他自身体的内血液循环,解药虽然服下,却是要依靠他自身的新陈代谢来祛毒。不像现代,可以直接输液,将精粹提炼的解毒剂加入特调比例的仿生溶液中,直接注入静脉,易于人体吸收。
这种技术,除非是科技到达工业发达的水平才有可能实现。
她坐在床榻后面,扶着苏臻,一边想着无边际的医学发展未来,一边轻声地咳嗽。
“白洛姐姐,不如你歇一会儿,我来替你扶着苏大夫吧。”彭小慧小心地询问着。
白洛点了点头,刚好她确实有些累了,不知道喉咙疼得说不了话的症状什么时候才能好,她现在只想去喝口水。彭小慧接替了她的位置,坐到了苏臻背后,任由苏臻靠在自己怀里。
白洛则下床,坐到桌边休息。
黄韵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让她先擦擦脸。
“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白洛轻轻摇头,她现在说不出话,只能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呃呵……”苏臻忽然发出一声低吟,似乎快要醒转。
黄韵惊喜道,“你的法子果然有效,看苏大夫脸色好了许多。”
白洛回头看时,只见彭小慧略激动地抱紧苏臻,“苏大夫!你没事就太好了!太好了……”
苏臻缓缓睁开眼睛,侧头一望,看见是彭小慧的脸,几分疑惑,低声问道,“刚才是你,是你喂药给我?”
白洛一听,脸上发热,果然说病人在昏厥的情况下有可能是某些感官失去功能,但身体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知觉,苏臻还能记得有人喂药给自己,那肯定也知道是用那种方式。
刚才自己喂药的时候,特意支开了其他人,就是不想弄得大家都知道。
怎么说,她也是有夫之妇,虽说是救人,这毕竟还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她要怎么解释呢,正在着急寻个什么好借口的时候,只听彭小慧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对!是我给你喂的药。只要你没事了,就好。”
白洛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朝彭小慧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彭小慧却脸颊泛红,眼中只有苏臻似的,再看不见别人了。
苏臻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头看见自己双脚泡在木盆里,失笑道,“这又是什么?”
白洛刚抬起手,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嗓音似乎还出不来,就干脆闭嘴。彭小慧解释着,“这是白洛姐姐让我弄的,可以让你暖和一些。”
这个解释大概是她自己想的,白洛没忍住,轻轻笑了笑,也挺合理的。这么冷的天,泡个热水脚是挺暖和的。
“白洛,你过来!”苏臻提高了声音。
彭小慧见苏臻并不打算跟自己多说什么,便悻悻然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我去告诉我爹,苏大夫醒了,让他也不必再自责了。”
“你去吧。”苏臻应道,又对黄韵说道,“黄韵,麻烦你帮我去彭家把我的药箱取回来。”
“好!”黄韵便跟着彭小慧一起出去了。
“你还不过来!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见白洛坐在桌边,玩弄着手里的茶碗,苏臻又唤了一声,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半个时辰前要死不活的样子。
白洛抿了抿唇,只好过去。谁叫人家确实是她师父呢,尊师重道,她还是知道的。
她走过来之后,伸手探进水盆里,水温已经不烫了,便顺手拿起帕子替苏臻擦脚。苏臻被她碰到时,似乎微微一颤,白洛倒没多想,麻利地替他擦干了之后,扶着他让他躺回床上去。
像这种破坏性的毒素,虽然药物生效,但对人体自身都免疫系统攻击力都是非常强大的,所以这段时间他的身子会非常虚弱,一个小小都感冒都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更加严重的病。
白洛替他盖好了被子,让他躺好,还用手势示意他侧躺,不要压到脖子后面的伤口。
苏臻伸手一摸,摸到了脖颈后面被包扎过的地方。
白洛忙伸手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乱摸,那地方不好包,乱碰,药就散了。
“你嗓子怎么了?开不了口吗?”苏臻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了床边。
“也……也不是开不了口。”她一说话,喉咙里就像在吞咽碎玻璃渣,疼得厉害,而且嗓音嘶哑,像是重感冒患者。
“鬼棘草的味道。”苏臻故意用力嗅了嗅,像是真的闻到她口中散发的药味,“刚才明明是你喂药,为什么要别人来顶替?”
“呃,谁救不都一样吗?你没事就好。”白洛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喉咙疼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