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蛊强行离体时,顾晏翻着白眼,都快昏死过去了。
苏臻用手边的银针扎在他下颚,颈边几处大穴,以免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呕吐物跟唾液呛死了。而这时,杨天财发现白洛裙子下面渗出一滩鲜艳的红色。
“苏大夫!你看!”他惊叫道。
白洛仍在他怀里痛苦挣扎,哭叫着,让他更加慌了。
这个情况,苏臻也没料到,只能先将母蛊拿回来,蹲跪在他们身边,吩咐杨天财继续按紧她。
“不能功亏一篑,你不是说过吗,万一不行,保大的。但如果这蛊不取,大小都难保了,不要松开!”苏臻表情凝重。
杨天财皱紧了眉头,只能用依着他的吩咐。
接下来的时辰,是杨天财度过的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他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怀里,身下血如泉涌,他们俩的衣裳全被浸湿了。可他除了按住她,不让她乱动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子蛊受到母蛊的呼唤,从白洛的指尖咬破皮肤爬了出来,被苏臻全部夹起来丢进了香炉里。
像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战争,白洛的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
整个人被抽干了一样,倒在杨天财的怀中,失去了知觉。
“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苏臻面对杨天财的质问,表情却越发凝重,伸手探了探白洛的呼吸跟脉搏,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脸色跟着一变。
“到底怎么了?”杨天财急了,提高了声音。
苏臻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他的话,还是在安慰着自己,“不会的!她不会有事的!”
说着,苏臻起身就往外面走,杨天财抱着轻飘飘的白洛,跟在他后面。
虽然杨天财也意识到了,白洛已经没有呼吸,但他不敢相信,就如同苏臻喃喃念着的那一句,他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苏臻在前面带路,到了一个四周都是白色墙壁的房间,看似空无一物。
但随着他们进来之后,屋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四方形的池子,里面有一些看似清水却不算太清澈的液体。
“把她放进去。”苏臻吩咐着。
杨天财没有迟疑,将白洛小心翼翼抱起来,然后放了进去。
“再把顾晏带过来。”
杨天财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臻看了他一眼,“白洛现在失血过多,我呢,是个假人,没有血。你的血型跟她的不相配,不能输给她,那个人还活着,他的血还有些用处。”
“过血?”杨天财大概明白了苏臻的意思。
苏臻轻叹了一口气,“对,其实作为人,血的成分都差不多,只有一些微小的区别,但是一个人的血液输给另外一个人,并不会影响什么。”
他以现代医学理念开导杨天财,生怕他有什么心理芥蒂,而不照办自己的要求。
没想到杨天财倒是挺开明的,听懂了之后立马就去把顾晏搬了过来。
其实苏臻跟杨天财只说了一小部分,他身体。内南风的记忆里有着关于这个空间的一切知识。
白洛如今半条命都没了,需要强力修复,不仅是输血,她的大脑受损严重,所以苏臻才让杨天财把顾晏带过来。顾晏跟白洛一样是穿越者,在某些程度上他们有着相似的地方。
除了保留白洛的本体之外,他打算用顾晏大脑细胞来修复白洛,这是一个非常精巧的手术,幸亏这个空间有着各种高科技的器材。
两三个时辰过去了,白洛的生命数值趋于稳定。
从营养液里爬起来,像是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杨天财跟苏臻,一直守在旁边,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白洛的目光逐渐清明之后,才开口,“我都想起来了。”
现世,东宫的庭院内,才刚过辰时。
太子慕容常从宫里返回,本来一夜未眠脾气就不太好,又听属下说宫内出了些乱子。他亲自带着人过来时,看见软禁顾晏的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侍卫。
他的亲信侍卫统领正靠在台阶边上,口吐鲜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统领抬手指着屋里的方向。
一群带刀侍卫齐刷刷拔出兵器冲了进去。
里面东西散乱一地,而顾晏正躺在地上,衣衫不整,人似乎也不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常铁青着脸。
阿加莎从另外一边的书架背后爬了出来,身上也受了些伤,衣裳都被撕破了。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膝行到慕容常身边,一把抱住慕容常的小腿,转而哀嚎了起来,“殿下!你总算回来了!你再晚一步,恐怕只能见到妾身的尸首了!”
慕容常回头一扫,目光如剑。
其他的侍卫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
慕容常这才把阿加莎从地板上扶了起来,“快告诉孤,你为何会在此,又为何……搞成这般模样?”
阿加莎靠在慕容常胸口,娇滴滴地说道,“臣妾听说顾公子被关押在此,想着曾经在潜渊台也受他照顾,他对妾身也算是有举荐之恩,所以妾身才想劝他不要跟殿下作对,若是有嫌犯的消息,应该告诉殿下……”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谁想这人突然发狂了似的,抓住臣妾,就把臣妾拖进屋里来。臣妾一个弱女子,如何是他的对手,好在婢女机灵赶紧去找来守卫。方统领也是听到求救的声音才赶过来,没想到这姓顾的,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大开杀戒,吓死我了。”
说着她抱紧慕容常,嘤嘤哭了起来。
但其实,阿加莎自己也糊涂着,她以为杨天财带着顾晏躲进屋里来,没想到带着那些侍卫进来捉人时,看到顾晏衣衫不整地躺在地板上。
那侍卫统领转头看她的眼神也古怪了许多,还说要立马禀告给太子来处置。
分明就是怀疑她跟顾晏有一腿,所以阿加莎才干脆把这些侍卫都杀了,这个统领的舌头也被她割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事实到底是如何,就只能靠她一个人来讲述了。
慕容常搂住阿加莎,柔声安抚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看来顾青武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教训他,替你好好出气。”
他在阿加莎的后背上轻抚了几下,又问道,“你没被他……”
阿加莎俏脸一红,带着几分急怒道,“殿下说什么呢!若是臣妾被他,臣妾怎还会有脸活在这世上,肯定就先去撞柱,以雪耻了!”
“好好好,别生气,孤不过是问问。莎莎,你也受惊了,走,跟孤回寝殿去!”慕容常搂住阿加莎的腰,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自然,他走的时候,吩咐了让人好好招呼招呼这位顾公子。
而同一时间,杨天财带着白洛回到将军府。
这几个月来的记忆,或者说她到这个世界之后两年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重新将她淹没,而在这种窒息的痛苦中她获得了重生。
曾经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爱她的人,她都全部想了起来。
虽然回府之后,下人们跟杨思绣、杨文昭都围了过来,十分关心白洛的情况,可她却十分虚弱,只能勉强对他们做出微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天财让众人先退下,把白洛送回房之后,安置她躺在床上好生休息,自己才出来。
“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我去煎药。”杨天财对门口的黄韵说道。
黄韵点了点头,便依言进来守着白洛。
白洛虽然躺着,但双目颓然地望着帐顶,两行清泪默默沿着脸颊滑到耳朵。
“夫人回来就好,一切都会好的。”黄韵轻声安慰道。
白洛苦笑着,同样轻声回道,“嗯,我回来了。”
黄韵一惊,试探地问道,“夫人都想起来了?记得过去的事了吗?”
白洛轻轻点头,又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为什么又回来了,刚从那温热的水池里醒来时,看到杨天财跟苏臻在自己眼前时,过去的记忆画面与现世交叠,让她脑子有些混乱。
有些人已经确实离开了,有些人依然还在。
生活不如意的地方,总叫人难过,可幸运的是,她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还有相爱之人的陪伴。
当初在露白城被顾晏劫持,嫁祸给太子慕容常那段被洗去的记忆也全部苏醒了。原来在尚阳城,害死岚儿的人,几次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人都是顾晏。
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白洛反而更加平静了,她甚至拒绝了苏臻要废了顾晏的提议。
“别脏了手。”她冷冷地望着刚刚苏醒的顾晏,如同陌生人。
而顾晏几乎崩溃,哀求着白洛再看自己一眼,甚至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抓她的衣裳,被杨天财一脚踢开。
仇恨也是一件很消耗能量的事,白洛不想在失而复得之后,还要用这些肮脏的事情占据着自己的记忆。她相信恶人终会得到自己的报应。
苏臻顺手就按了一个键,替还链接在仪器上的顾晏稍微做了一些调整,然后才把他丢出空间里。
虽然苏臻不能一直陪在白洛身旁,也不想看到她附近会有这样的危险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