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认识我了。”顾晏已经走进屋来,自顾自地坐到了白洛对面,“方才在人前,还以为你又失忆了。堂堂一品将军夫人不做,倒成了袁家的新妇。”
顾晏说话时,没看白洛,语气里带着几分戾气,很是嘲讽。
白洛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小忙,顺便蹭顿饭吃,这种小事,你就当没看见好了。”
顾晏回头看了她一眼,“朋友?你当真知道他是谁?”
白洛见他表情严肃,稍微迟疑了一下,“怎么?你跟他还有过节?”
“我是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才提醒你一声,这位袁家二公子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说着,顾晏复起身,似乎要朝外面去了,走了两步,脚下一顿,才继续说道,“我下午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城郊围场上出了事,像是有位大人受了重伤,消息从城外被快马加鞭送回城里。”
白洛扔下筷子,追了上来,“什么时候的事?是什么人受伤?”
“你还关心这些吗?”顾晏轻飘飘地说着,已经往门外去了。
白洛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追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
“这就是你问人的态度?”顾晏抬起胳膊,目光落到她拽着自己的手上。
白洛只好收回手,端正身子,再敛衽行礼,“顾公子,先前是我失礼,能否请你告知围场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顾晏甩开袖子,径直出门而去。
虽然白洛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回想之前他们的马车在路上,确实遇到送信的小吏,似乎是很紧急的事件。能从城外这么急火火地送信回来,若真是皇家围场里出事,伤者肯定不是一般人。
当初在潜渊台,有人用莫玉初的毒药暗算太子,还妄图嫁祸到杨天财身上,难保同样的事情今日不会出现。
白洛越想越后怕,英王也在围场,万一英王有什么事,以杨天财的性格说不定会全力相护。
她的脚步不自主地已经跟在顾晏的身后。
关心则乱,她未曾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个未知的陷阱,也丝毫没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沉。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走得太急了,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会有低血糖的反应,才要开口唤顾晏等等自己,就忍不住一个踉跄往前栽倒。
顾晏回身稳稳地接住了她。
落进他怀中的那一刻,白洛心中清明,这种感觉不是自己的问题。她伸手想从袖子里伸进随身空间,取些解药出来,却被顾晏用手帕捂住口鼻。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顾晏,身体却像是喝醉了酒,只能倚着他,根本没有办法挣扎,或是反击。
最后一点意识溃散之前,她的手指已经打开了随身空间,大脑意识开启了空间入口,并且执行了进入这个指令。顾晏也没料到,自己只是给白洛加点料,竟然一下子空间扭转,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白洛被他放在了一边,他仔细观察着这周围的环境。
这庄园的面积虽然不算大,可天空中白天与黑夜共存,光与影融合在一处,画面绚烂之余带着一些诡异。这不是一个自然的空间,像是被控制的。
他快速把自己掐了一下,能够清晰感觉到皮肤肌肉触感,自身也有相应痛感。
他又赶紧回身扶起白洛,检查着她还活着,但因迷药失效失去了知觉。
其实在那道镜花水月的菜里,他就已经让人把一部分迷药涂在冰上,只要菜进了屋里,在暖和的环境下,冰块慢慢融化,旁边坐的人就会在毫不知晓的情况一点一点吸入迷香。
袁家办寿宴,潜渊台的大厨来助兴,只是他的举手之劳而已,让袁万山高兴,又顺便帮自己做点手脚。
现在看来,白洛真的只是跟袁千羽在演戏而已,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听到围场的消息就急着跟自己走了。只不过她最近如何会跟袁千羽关系密切,倒是发生在顾晏的监控之外了。
这些都是小事,目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抱起白洛,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接着拿出一个手指粗细的竹管,拔开塞子,将口发到白洛唇边,几条红线一样的虫子,迅速从竹管里爬出来,爬进了白洛的嘴里。
做完这些之后,顾晏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又拿出一支更粗一些的竹筒,将里面一条黑红色的貌似蚯蚓,却长了许多触须的长虫倒在手中。
接着,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手腕上方划开一条血口。
闻到血味之后,那虫子立马一头扎进伤口里。
虽然撕裂皮肤的疼痛让他面容表情都有些扭曲,但很快痛感渐渐麻木消失。
他收好随身携带的这些小玩意儿,草草将伤口包扎了一圈,才开始给白洛用解药。
“洛儿,醒醒。”
迷香的解药,很快生效。
白洛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你,你是?”
她像是睡了很久才刚刚醒转,一脸的迷惑。
“我是你相公啊,洛儿,你不记得我了吗?顾晏,我的名字叫顾晏,字青武。”
“顾晏,我记得你。那我,又是谁?”白洛眼神涣散,记忆却在毒蛊的侵蚀下,逐渐化作碎片,再次重组。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忍不住抬手抱着脑袋。
顾晏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抱着,“你叫白洛,你是我顾晏的妻子。只不过我们一直还未举办一场正式的婚礼,可如今发现你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我的头好疼,好疼……”白洛喃喃地重复着。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顾晏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语气无比的温和。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渐渐接受了顾晏的话,白洛回应似的抱紧了他的胳膊。
又过了一会儿,疼痛感才消失,她也变得平静很多。
正如阿加莎所言,无忧蛊不是噬魂蛊的对手,会被后者吞食干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唯一的问题就是寄主会觉得痛。
哪怕以后她只是一个被自己用蛊物操纵的傀儡,只要她属于自己,这样也够了。
刚才白洛因为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抱着顾晏胳膊时,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会儿她已经逐渐恢复清醒,才要捋起他袖子看看,“对不起,我刚才……疼急了才……咬你了一口。”
她看见他手腕上包扎的新伤,还有些沁出血来,旁边就是自己的压印。
“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白洛捧着他的胳膊,一脸紧张。
顾晏伸手在她脸颊旁,轻轻抚过,“没事,之前我自己不小心刮了一下。你刚才咬的,是隔着衣服呢,一点都不疼。”
“都红了,怎么还说不疼。”白洛四下张望了起来,想去寻些什么,“这里是……”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这里是哪里?”顾晏问道。
白洛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身空间……”
“随身空间?”顾晏跟着重复了一遍,却大概明白了。
原来白洛的法宝就是这个。
“我们回家吧,先替你治伤。”白洛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想再继续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好像脑海深处有个细微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再说了,不要告诉他。
当她心里浮现出离开空间的意念时,一瞬间,白洛跟顾晏又离开了随身空间,回到袁府的院子里。
这里的下人都已经被顾晏打点好了,不会出现。
顾晏扶住白洛,“我们在别人家做客呢,你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只是扶着你,就被你带进了你那个随身空间里。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这里是谁的府上?我们要不要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呢?”白洛环顾着周围,寻找不出过去的一点印象。
“不用了,你不舒服嘛。我让顾天去说一声就行了,是我的老朋友了,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我们走吧。”顾晏牵起她的手,就带着她往外走去。
而另外一边,将军府内,黄韵等到日落西山还没等到白洛回来,这时才有些着急了。
“你再说说他们出门时走的是哪个方向?”她把门房小厮又找了过来,细细盘问着。
“韵姑娘,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是那位新来的袁公子非不让我们准备马车,夫人说去去就回,我们做小的也不能多嘴是吧,而且之前夫人也这么大咧咧地跟人出去过……”他还没说完,就被管事一巴掌拍在后脑上。
“你还有脸说,这下派出去的人也没找到夫人。眼看天都黑了,夫人也没见踪影,要是将军回来,我们一屋子的人都是被你们这几个不长心眼的给害死了!”管事气急,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安排了这么个不机灵的家伙到门房去。
“你们说谁被谁给害死了?”杨天财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他们几个都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