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先是一惊,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随后,她便有些愤怒,伸手捶在他的肩头上,“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在陵山的时候吗?你是不是眼睁睁看着我被慕容宇带走?你这么一路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顾晏让你来的,还是你们那个什么阁主?”
在陵山的时候,因为影子救下了自己,才让她有了短暂的幻觉,认为这个人居然是可以当朋友的,但现在看来他身上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要你安全就好。”影子沉默了须臾,这么说了一句,就算是交代了。
可白洛问的那些问题,他一概没有回答。
既然白洛不愿意跟他走,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没入了玉米林的绿海中,消失不见了。
白洛从原路退回,到了河边解开了蒋咏的穴道。
蒋咏惊讶之余,但回味过来,“你是女的!”
“对,我是女的,但我真的不是细作,我编造身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你还是不信我,那你大可以向其他人举报揭发我。”白洛说着,还是向他伸出手,准备拉他起来。
蒋咏有些愣神,像是在天人交战着。
半晌过去了,他没有再搭理白洛,而是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对白洛说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洛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最后这句听起来像是威胁,但他似乎也算是暂时相信了自己的话,并没有再扯着自己要去找人对质什么的了。
她在行军队伍中,算是暂时安全了。
另外一边,京城中,太子慕容靖与太后联手,将顾晏逼得逃出宫廷。而对于顾晏能全身而退,这让太后很是不满,御林军统领被撤职,乾清宫里所有的宫人都被秘密地处理了。
对外只称是余皇病情加重了,原先太医院里的那些人,一些被太后看不顺眼的,也全都被换掉了。
而慕容靖在这件事上,除了快速在御林军统领的人选上填补了一个自己的心腹之外,其它任何处决都是交由太后来发话,也表现得十分恭顺。
而真正的余皇,慕容靖派人翻遍了整个乾清宫,才在寝殿的内壁里发现了一处机关,打开之后发现了一具干尸。由于尸身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方法,已经无法辨认是何时死亡以及真正死因,但根据其骨骼来判断,应是余皇无误。
慕容靖只是向太后简单描述了一下最后的结果,太后也寻了借口没有亲自查验。
在与太后协商之后,几日之后,便向朝野发布了余皇驾崩的消息,而慕容靖也顺利登上了帝位。
慕容靖才继位,就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充盈后宫。立太子妃纪碧卿为后,同时再纳上官丞相的孙女上官婉茹、兵部李尚书的嫡女李雪妍为妃。原先东宫里那几个从他做王爷时就伺候他的侍妾都被封了嫔。
第二件事,将半边虎符赐予慕容宇,让他带领余下大军赶去与杨天财会合。
前者不消说,是新皇登基该做的事,大臣们交口称赞,也对几位国丈大人连连恭贺,后者也向朝臣们展现了自己仁义的一面。大余历代皇帝在处理藩王问题上,皆使用的铁血手腕。
先帝在位时,更是因为疑心自己的儿子,在一些明明还有些漏洞的假证面前,就不顾后果地下了杀令,才有当年献王的血案。
而慕容靖却对待自己的侄儿,很是大度,还委以军权重任。
这其中虽然有太后的暗示,但也是慕容靖确实想重用慕容宇的意思。
辉烨殿中,替安和郡主梳头打扮的宫婢讨好似的称赞道,“郡主今日的气色真好,看来身子是大好了,等侯爷凯旋之日,看到郡主一定会对您倍加宠爱的。”
安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一笑,“那你说,与那白氏比,本宫好看还是她好看?”
“那种贱妇怎么能跟郡主您相提并论,郡主你身上流的是皇氏血脉,有着天下间最尊贵的姓氏,她连您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那宫婢表情夸张地说着。
这种虚情假意的谎言话,却逗得安和郡主咯咯笑出声来。
“你说她是贱妇,可本宫的兄长却说要娶她,难道你的意思是穆王看上的女人是贱妇吗?”忽然安和郡主的笑声戛然而止,冷冷反问道。
宫婢一下子脸色都吓白了,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污蔑穆王。”
“郡主消消气,别跟这些蠢材计较。”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面生的宫婢,微微笑着,劝着安和。
这个宫婢的态度跟气势却与以往在安和身边伺候的那些丫头们不大一样。
安和郡主看到她来了,也很是亲切地招呼道,“曼儿你来了,快来帮我挑一挑,看我戴哪支发簪好看?选得好了,一会儿你就陪我一同去见皇叔。”
那曼儿笑容更甚,“那让奴婢好好瞧瞧。”
千里之外,白洛跟随着大军到了汉水驿,大军临时驻扎在这里,要等主将会合之后,才继续向边关出发。一切的进展,如之前的预期一样,大军有了半日休息的时间,因为马上就要准备继续赶路,所以临时营地很是简陋。
但一日两顿的伙食是不能耽误的,好不容易到了城镇附近,白洛觉得不用再让大家吃干巴巴的干粮了,于是跟孙老大提议,做顿有油水的。反正休息的时间长一些,准备时间也管够。
杨天财带人跟驿丞会面之后,听说赵统领出去打猎了,要两三日才回来。
当时他就怒了,而驿丞给出的解释时,他们没料到杨天财他们的大军这么快就来了,比预期时间还早了两日,所以赵统领才没有等待在此。驿丞自己事情也是一堆,并未多接待杨天财他们,说了几句就称自己有事,送客了。
没有赵统领在,如今魏军的第一手情报,他们也无从得知,更重要的,与汉水驿驻守大军的会合流程就无法及时完成。
本来杨天财确实很恼火,可派人跟着驿丞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最近汉水驿中涌入了大量从北境逃来的流民。不少人吃不饱饭,而且这些人都是些老弱病残,聚集在此也无力走得更远,只能等待着官府的救助。
魏军骚扰边境,学的都是北齐的做法,却更为狠毒,先是骚扰,将驻军引走之后,绕到城镇里,对平民百姓烧杀抢掠不留活口。消息一传出,周围的大余百姓纷纷携家带口地往南边逃来了。
原先大余的边防军队在北境几处都设立了相互通信的边防哨站,但主要对付的都是北齐的势力,谁能料怂了几十年的魏国突然来犯,而且来势汹汹。半个月光景,竟然被他们扫平了十几个村落。
大余跟魏国相邻的国土边界线并不多,还有一部分是被北齐吞并的地方。按国仇来讲,北齐应是魏国更痛恨的才对,所以魏军此番的动静,让朝堂之上战和之争也是费了不少一番功夫。
画面回到伙头军这里,白洛的提议被孙老大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让她去汉水驿里转一圈,流民聚集的地方,不少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另外一边的军队里却好吃好喝的,这不是让当兵的挨骂嘛。
白洛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考虑得确实不周到,诚心实意地向孙老大道了歉,按平时的份量去准备吃食了。
这时,让白洛不由得感慨着,要是随身空间能够使用的话,这里的百姓就不必挨饿了。
过了一会儿,她正准备着今日的汤水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她身后问道,“咱们今日还有准备多的吃食吗?不用太多,大约四五十人的份量即可。”
白洛手差点抖得汤勺都没拿住,这声音正是罗方。
他恐怕是替外面那些饥饿的流民来求的,军粮是不可以被随便挪用,所以也只能分发一点做好的现成食物。而大军只是过路,也没办法长久救济,这主意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杨天财的。
白洛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声音答应了下来,说自己马上就去准备。
罗方见她答应了,也没细想,开开心心说一会儿来取,就先走了。
等罗方走远了之后,白洛才开始忙手忙脚地准备起干粮,结果被壮壮给看见了。
“你怎么还在弄这些干粮?”他有些疑惑,白洛被分配的任务不是照看汤锅吗?
白洛见他过来了,也不打算瞒他,便说了刚才罗方的需求。
壮壮一听,眉头紧锁,“胡闹!这些是军粮,没有孙老大的允许,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安排!”说着就要把白洛手里的东西抢走,这时,蒋咏从后面过来,补充道,“罗副将就是替将军过来传令。”
“她刚才可没说……”壮壮的表情有些尴尬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蒋咏一样,仔细打量了他。
白洛朝着蒋咏投向感激的目光,不过罗方确实没说是不是受了杨天财的令。
但因为听说了附近流民正在挨饿,其中还有许多老人跟孩子,白洛心里一热,就决定这个忙一定要帮,哪怕之后万一要追究什么责任,也得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