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呵呵,呵呵呵……嗯……”
虽然白洛心里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绝对的安静,但她的面部神经像是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影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手掌之大顺带也盖住了她的鼻子。他的掌心温热而潮湿,顿时让她安静了下来,可也像是被棉被盖住了口鼻,呼吸顿时艰难了起来。
因为毒素的效力,任何让她难受的感觉都会被扩大。
虽然外面搜查的人,不同频率地踩踏过枯枝,还有剑尖劈砍着草尖的各种声音混杂着。至少有四五人向着这个方向靠近。
她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出于求生本能,她用力地摆头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掌,甚至不惜用双手去扳开他的胳膊。这洞内的空间本就不大,两个人的动作也会因为摩擦到洞内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外面的人都是练过的好手,在野外,对于风吹草动的细微声音都听得窒息。
影子知道她被自己捂得难受,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不能伤着她,又不怕暴露目标。
他的手松开了。
但下一瞬,他忽然吻了上来,用唇封住了白洛的声音。
那一刻,白洛呆住了,整个人的所有感觉像丢失了似的,大脑太震惊了以至于宕机处理不了任何信息,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外面的人被洞口的树叶骗了过去,没有细探,而是绕开继续向别处去了。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白洛来说,仿佛过了很久似的。
“他们走了,再等一会儿,等没动静了,咱们就到外面去。”影子轻声说道,不敢望着白洛。
昏暗的环境里,白洛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可她自己的状况,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这种毒在体,内待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其它症状,眼下最紧要的是解毒。
山道上,杨天财跟肖江、罗方三人刚检查过被一剑封喉的尸身,听到远处陵卫赶来的声音。
肖江提醒道,“将军,我们还是避一避吧,碰上陵卫的人,就解释不清了。”
“是啊,这里有马车离开的痕迹,陵卫还放出了搜山的信号,说明他们也在找人,夫人应该没事的。”罗方也跟着劝道。
他们是杨天财信任的心腹,也自然知道白洛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所以对白洛的称呼并未改口。
杨天财不肯死心,可也明白他自从得到消息,再追出城来就已经晚了。
“不如去通知殿下,他肯定会帮忙的,而且由殿下出面,也更方便些。”肖江继续补充着。
眼看大军明日就要开拔了,主帅的心思不定,身为副将肖江也很苦恼。
自始至终,杨天财没有说过一句话,目光落到地面上几乎微不可查的两个脚印,却比其它的脚印都更加深上一寸。这个人的功夫很好,内力深厚,但是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呢?
肖江跟罗方对视了一眼,每每遇到难题时,杨天财都是这个模样。若是军务,他定是等所有人都发表过意见之后,才综合得出一个最合理的应对之策,可如今是他的家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理得清了。
“将军,既然我们三人不方便再上山,为何不尽快把消息递出去,让方便出面的人来帮忙呢?这件事,您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相信夫人也会谅解。”肖江将缰绳一提,让马儿迈前了两步,离杨天财的位置更近了一点。
“走吧,下山!”杨天财只能落下这么一句令。
在往昔的作战中,他总是秉着以最少的牺牲换得最大的成功,可这一回,他丝毫没有把握,因为他知道自己输不起。当他得知太后对白洛下了杀令之后,整个人都慌了,甚至于几乎打算放弃主帅之位,以保全她。
可他明白,他只有手握军权,才有能力保她。
一方面要继续贯彻自己的使命,忠君爱国,一方面不违背自己本心,守护最心爱的人,这个平衡,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打破。
白洛只听见布帛呲啦的一声响,只觉得大腿边上一凉。
她略紧张地费劲问道,“你,看得清吗?”
影子要帮她取暗器,周围无火无光,这乌漆嘛黑的,他真的看得见才好。
“看得清!”他回答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会看别处。”
听他这么回答,其实白洛倒没有想那么多,那伤口是在膝盖往上一些,还是在大腿外侧,他撕开布料,也是为了帮她处理伤势。所谓医者父母心,白洛自己都不介意,他倒害羞了似的。
刚才白洛已经吃了一颗他给的丹药,据说化解大部分毒物。
现在只要将暗器拔出来,处理好伤口就行了。
“别介意。”说完,他用嘴咬住暗器末端,就给拔了出来。
“啊——”被拔出来的一瞬间,白洛才感觉钻心的疼。
那暗器居然有一寸多长,虽然只是一根发簪的粗细,但尖头如针一般细。出箱子的时候,她浑身麻得厉害,被这东西刺了也不知觉,要不是出了血,还把裤子布料划烂了,她才没注意到。
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整根都扎进来的话,就只能划破皮肉来取了。
“要替你止血了。”影子每做一步时,都会提前给她说一声,却好像去医院里打针一样,还没看到针筒,但感觉到护士小姐给你擦酒精球的压迫感。
他将药草放在口中嚼过之后,又给她敷在伤处,才用布条做了简单包扎。
白洛这时难受的感觉已经消退了许多,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感动,止血草入口苦涩难忍,刚从地里采来还有一股泥腥味,他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晏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白洛望着他,认真地说道。
这句话让他的表情微微一怔,唇边划过一丝微笑,很快消失,“背叛七煞阁者,只有死路一条,你给多少钱都没用。”
“哦,那你是承认自己是七煞阁的人了!”白洛总算收获一条重要信息。
影子眉头一皱,显然是在后悔自己多话了。
“没想到顾晏这家伙居然是七煞阁的头目,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干了多少坏事!”白洛一点也不在意影子的表情,开始感慨起来。
“他不是。”影子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反正都说漏了,不如全部告诉她好了。“我们几个真是阁主派来做他的影卫,帮助他在京城行事。据我所知,七煞阁已存在几十年,他那么年轻,绝对不会是阁主。”
白洛抿唇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来你也有话多的时候。”
云破月出,佼人僚兮。
美眸盼兮,魂之神往。
一时之间,影子愣了神,竟然不知何言以对,甚至都不知道该收回自己的目光。
因为月光洒落下来,光线变得亮了许多,白洛也可以清楚看到他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但白洛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肯定在懊恼着自己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秘密,后悔后怕呢。
于是,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你跟我没有过节,之前的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这一回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会为难你。从你这儿得到的消息,我也绝对不会出卖你。”
见白洛在安慰自己,影子缓和了颜色,其实他心里明白,自那次替她解开手镯,他已经违反了组织的命令,背叛了组织。
在乾清宫里,白洛伤了顾晏时,他在暗处看得一颗心都要提了起来。
他为这个倔强的女子捏了一把冷汗,也在别的影卫执行杀令时出手救下白洛。虽然事后可以向顾晏解释为,是因为顾晏自己亲口说过不能伤她分毫,但他确实也违背了阁主下达的那条任何人要加害顾晏都要铲除的命令。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在何时牵挂起她来,是在陪着她站在冰冷的城墙上望着底下热闹的人群时,还是在两人挤在狭窄的屏风背后时。可他清楚的是,这个女人不属于自己,也不是自己这种身份的人能放在心里的。
白洛被他背在背上,往山上走去。
因为现在整座陵山下山的路已经被封,而且还有陵卫到处搜捕着,他们现在进山,闯进空虚无守的皇陵,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我叫邱孓。”他忽然这么说道。
白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之前自己问过他名字,他骗自己说没有名字,只是个影子。所以自己才一直以影子称呼他。
“邱道长的邱?那jue呢,是哪个jue?”
“邱道长是何人?”
“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问你名字呢。”她趴在他肩头,催促着。
“孓然一身的孓。”他认真地回答着。
这恐怕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一个女子记住自己。
“哦,音倒是挺好的,可这个字的意头不太好啊。”白洛脱口而出的评价,“你父母怎么会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