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本欲再跟杨天财单独说明一下,自己在随身空间里的发现,包括这份毒物来源其实不是有人在食物中落毒,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水源被污染了。
可是马上就有人把杨天财叫走了,他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回头用眼神催促她先回帐篷里去。
白洛长叹了一口气,也许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帮不了多少忙,他不想伤自己的自尊才说那种话。
等他们走远了,她几步上前想把自己写下的药方捡起来,而这时刚好也有一个人低头伸手,先把那张纸捡了起来。白洛微微一怔,发现是一个年轻一些的军医。
他仔细看了药方之后,抬头问白洛,“你这里面的药物大多都是魏国特产,大余并不常见,你如何会懂得这些?”
见白洛表情有些发愣,他才赶紧补充道,“请恕在下冒昧,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却有如此渊博的药理知识。”
白洛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干脆就把功劳全丢给师父,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师从苏臻。
虽然苏臻人不在了,但在大余杏林留下了好名声,但凡是行医者大都听过他的名号。知道白洛的师父是大名鼎鼎的医仙苏臻之后,对方才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指着药方里的几处说道,“若把这几味换做大余常见的药物,那我现在就可以调配出来这副解药,只不过效果可能会差一些。”
白洛心中大喜,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是吗?那我们现在开始试一试吧。”
因为中毒事件并未得到解决,整个军营残存战斗力不到三分之一。
白洛虽然找机会让肖江带了消息给杨天财,告诉他水源受污染的事,目前经过确认,营地附近,西北、西南方的水源全部都被人投过毒,而只有东南方向相隔很远的水源尚算干净。
对于她检测的方法,她没有细说,本来还有人怀疑,但她当着众人面,把几处取来的水现场进行烹煮,又把热水搅拌在食物里,给豺狗吃下,很快吃过有毒水源的动物就倒地抽搐起来。
这毒的份量在人身上会引发呕吐、高热不退甚至失去意识等症状,可到了动物身上几乎是致命的伤害。
周围的人才渐渐相信她的话,跟她一起配制解药的年轻军医更加对她佩服。
在她总算是说服了余下少数还健康的人不要再从被污染的水源里取水,杨天财也派出了探子分别去外面探查消息。而这段时间,白洛就跟之前那个年轻军医一起合作,想方设法就地取材制作解药。
她虽然熟知药理,对各种草药知识倒背如流,可也仅限于前世她生活的世界,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时代有一些独特存在的植物,在她的知识盲区。一一对比肯定是来不及了,以前她有苏臻这个药理百科全书,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这个年轻军医任柒玥已经成了白洛的小迷弟,不尽其烦地解答着白洛的问题,全力配合着她进行解药配制。
为了实验结果达到最佳效果,白洛想着自己试毒,被他一把拦下了,“我来!”
说着,就把有毒的热水一饮而尽,白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得想起过往的回忆,略有感触,“柒玥你……”服毒之后的任柒玥很快发作,白洛很快调配好第一组做试验的解药喂他喝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减轻痛苦。
白洛继续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你老家是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今年多大了?”
在听到他回答自己已经二十有三,白洛惊了一跳,他的脸起来像顶多十七的少年模样,居然已经二十三了,还比自己大四岁。
她顺嘴就问了一句,“那你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任柒玥忍着难受,苦笑了回道,“说起来,原本我没打算这些事,要不是这回战前将军娶亲,师父也不会着急替我张罗,已经订好了一门亲事,这一次回去就完婚。”
白洛眉心微微一动,他似乎不知道杨天财跟郡主成亲那档子破事的前因后果,倒觉得是多领人艳羡感动的好事。白洛也不想再多提,继续找了别的话题把这件事给绕开了。
后来听说,在营地外不远处发现了魏军探子的痕迹,众人紧张了起来。
白洛也不免有些焦急,想快些制成解药,但这个过程无法加速。
眼看着夜深了,她的解药效果仍不明显,任柒玥疼得额头上全是汗,却还是安慰着她,“没事,我感觉比刚才好一些了。”
“这已经是第四剂了……”白洛攒紧了拳头。
而另外一边,其他军医用传统的解毒法子,灌药催吐,似乎暂时缓解了一部分毒发的症状。白洛听说之后,不由得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她也说不上来。
任柒玥的师父,就是之前很鄙夷白洛药方的那个老军医辛景森,在他的坚持推广之下,所有中毒的人都开始服用这个催吐的汤药来解毒。
“你也觉得这个方子可行吗?”白洛皱紧了眉头,问任柒玥。
他回道,“师父的意图很明显,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不快些解毒,我们军力孱弱不堪,要此时被偷袭就全完了。”
道理虽是没错,但白洛觉得这对病人的身体损害太过。
按照她脑海里现代医学的概念,在这种情况,如果催吐排出残留在胃中的毒物,只能排出一部分,而且胃液倒流会引发很多副作用,除非是配合现代输液的技术来补充体力,否则就可能出现更严重的情况。
因为中毒之人就已经处于体液大量流失的状态,再催吐,属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
不等她亲口质疑,很快就有病人在服药催吐之后出现脱水的症状,从原本还有意识的状态彻底昏厥,体温骤降。白洛本来准备给任柒玥喂第五次修改过后的方子,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哀呼,“没气了!”
“是休克了……”白洛把药碗递到任柒玥手里,匆匆跑过去,检查了起来。
老军医辛景森带领其他军医本来一直救人,自己都有些体力不支,一听这边出了状况,而赶紧都赶了过来。他们过来之后,却看到白洛蹲跪在病人身边,正在用力按压着病人的胸口,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捶打。
“把这小子拉开!”辛景森不知道白洛的用意,以为她发了疯。
一听军医的号令,其他的人就赶紧拖着白洛的胳膊要将她拉走。
白洛大叫着,“你们想不想救人?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再不抢救就来不及了?”
周围的人顿时也愣住了,谁还能想到心脏停跳了的人还有救?
这时,杨天财带着人巡营回来,听到这边的躁动也过来了,“放开她!”
将军发话了,所有的人只好默默顺从。
辛景森不甘心地上前探查了脉搏,果然已经极弱,再看了那人的瞳孔,才说道,“此人中毒太深,已经药石无灵了。”
白洛解脱了束缚之后,重新跪到那人身边,继续刚才的心肺复苏,不仅重复压迫胸口的动作,她还俯身下去嘴对嘴的吹气。
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哗然,杨天财更是眉头一蹙,但他比起其他人,多了一份淡定。因为这个急救的方法,他曾经在白洛的随身空间里,听苏臻解释过,而且他自己也学过一些。
片刻时间之后,那人忽然呼出一口气来,悠悠醒转。
白洛大喜,回头叫道,“柒玥!快把第五份拿过来!”
任柒玥闻声,赶紧回到刚才他们捯饬解药的锅边,又舀了一碗,拿过来。
“你怎么知道第五份的效果比前面几份要好?”任柒玥不解地问道。
白洛尴尬一笑,“全靠运气。”
辛景森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自己的徒弟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这般使唤,而且他刚才判断已经没救的人,转眼功夫已经能被喂药,气息也恢复正常了。
他这首座军医的脸算是丢光了。
随后,杨天财立刻让众人将白洛调配出最新的解药分发下去,停止了辛大夫那套催吐的法子。
白洛又开始焦虑了,现在军中所剩药材就算是按照她的方子,也不足以制成治疗所有人的药。虽然现在随身空间的功能恢复了,她可以用空间里的庄园种植一波,再药用制作耗时,而且短时间突然她能拿出大量的药材也会让人怀疑。
她只好把自己的顾虑跟杨天财悄悄说了。
杨天财低头沉吟片刻,让她放心,他已经派人去寻赵正阳大军,要是能成功会合,得到他们的物资补给,肯定就可以解决了。
正在这时,哨塔上的人敲起了军鼓,是发现有大批人马接近的信息。
夜色如幕,又像是一座压在众人心头上的大山,压得每个人脸色都难看极了。
难道是魏军突袭?白洛也很紧张地望向杨天财。
他倒是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高声安抚众人,“白日里,我们的人已经打探过了,营地方圆五里都没有魏军的痕迹,应该不是敌袭,大家不必慌张!”
说完,他才凑过来,轻声对白洛说道,“我带人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帮我照顾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