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砚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摸不清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可她的威胁恰到好处。
方玉砚不得不再次回答她,“她是我妹妹。”
离欢细细打量着二人,眉眼果真是十分相似,只是眼神完全不同,若说方玉琅是清澈如水,平静如湖,那方玉砚便是孤傲如月,清冷如夜。
离欢阅尽世间红尘,却始终不知道,夏知秋为何会一跃月隐楼,如今见了方玉砚,她想或许她懂了夏知秋。
“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离欢笑了笑,竟真的给他们让了一条道。
方玉砚又看了她一眼,眼里懵懂不知,他也并不在乎理由,直接带走方玉琅,笔直的离开。
离欢看着他迈向前方的步子,又补了一句,“我叫离欢,不要忘了。”
人已经走远,离欢还是那般翘首以盼,盼着他回头。
尽管风离与轻离打的不可开交,可这边的情况,他听得一清二楚,不免调侃道,“怎么?咱们眼高于顶的欢妹妹看上哪个小子了?可惜啊!你打不过离疏,斗不晏珩,不如跟我联手,将这碍眼的家伙先干掉。”
楼知月并不是让她来帮柳闻歌的,相反,她是想让她趁机将方玉琅杀了,这个会妨碍她的人,不该活在这世上。
可谁也不知道,她遇到了方玉砚,不仅没杀了他们,反而放他们离开了。
人生就是这般不可揣测,才显得有意思。
只可惜过了离欢这一道,兄妹二人还是没能离开,柳闻歌看着面前疲于奔命的兄妹二人,就像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棋子。
晏珩也同样看着他们,他自然瞧出来,自己被柳闻歌给算计了,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赢不了。
柳闻歌输给晏珩并不差这一两回,他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将晏珩除掉,可总还是要试一试,万一他运气不错,解决了心头大患,岂不是快意一件。
“这么热闹怎么没人去月隐楼通知楼主一声?可就差他这尊大佛了,哦,好像也不需要,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了他,这回来的慢了一些,他输了。”柳闻歌这话不知是说给方玉琅听得,还是说给晏珩听得。
却是如此,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可夏清河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方玉琅甚至担心他出了意外,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相安无事。
说起来方玉琅还应该感谢柳闻歌,告诉她夏清河没有出意外,而为什么没有来救她,她并不在意,他为她做的事太多了。
柳闻歌见方玉琅面不改色,他还真是看不懂这个丫头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轻离不来掺和一脚,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晏珩的眼神一直盯着方玉砚那只正在滴血的手上,他直接无视了柳闻歌的存在,“你受伤了。”
这话一出,柳闻歌脸色着实不好看,他知道晏珩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可却不知道,尽然这般的无视他。
任何一个骄傲的人,都无法容忍被自己的敌人看不起。
柳闻歌眼里杀气四气,毫不遮掩。
方玉琅先前只顾着奔走,此事却发现哥哥的异常,他目光有些涣散,拉着她的手冷若冰霜。
他就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般,周身没有一点温度。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你这般坚持也没有意义,他们早晚都会发现。”这话一出,方玉琅立刻抬起眼睛,焦急的看着方玉砚。
晏珩的眼色也瞬间变了,他上前想要拉住方玉砚的手,却被他无情的避开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方玉琅撇头看着柳闻歌,若是他不说这样的话,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闻歌已经习惯了方玉琅的的脾气,今日这局,是他摆给晏珩的。
尽管方玉砚拒绝了晏珩的触碰,他还是十分霸道的抓着他的手臂,刚接触到片刻,他便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凉意。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体温,显然他是不正常的。
“你做了什么?”晏珩质问道。
“我可没做什么,这话应该问他。”柳闻歌指了指一旁的段千凌。
方玉琅也顺着看了过去,这是她没想到,段千凌究竟动了什么手脚,什么时候下的手,她竟毫无察觉。
段千凌不敢看向方玉琅,他注视着柳闻歌说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
段千凌几乎是哀求,他将最后的希望都孤注一掷的放在了柳闻歌身上。
哪怕他现在反悔了,他也毫无办法。
柳闻歌难得君子了一回,他让人将沐清溪带了出来,还给了段千凌。
沐清溪瞧见了段千凌,冲过去抱住了他,将头埋了进去他的胸前,这本该是感人肺腑的故事,可方玉琅并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他们为了自己的幸福,将别人推向死亡。
“你给我哥哥下了什么药。”想一想段千凌的出生,其实并不难猜出他动的手脚。
面对方玉琅的话,段千凌脸上满满的歉意,他将沐清溪扶上了马车,扬鞭前留下一句话。
“抱歉这非我本意,我也没想要他的命。”
段千凌这话里有话,方玉琅忽然想到什么,望着晏珩说道,“我要回去,有人能救他。”
段千凌是万药山庄的人,段千瑶最精通的便是毒理,若是段千凌不想杀他,那段千瑶便是那个能救他的人。
方玉琅态度强硬,晏珩并没有问什么,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不会害他的。
“景风拦住他们。”晏珩这一回带了不少人,即使对上蔽日楼也不在话下,当初的蔽日楼是何等的风光,可因为萧清风一分为二,以至于现在风头不及月隐楼与月出山庄。
柳闻歌早就想除去蔽日楼那些不属于他的势力,可晏珩手里握着兵权,与别人不同。
柳闻歌并不指望自己能留下晏珩,但只需要拖延时间,让方玉砚解不了毒,逼晏珩来求他拿出解药。
他并非完全信任段千凌,所以他留了一手,段千凌下的药他动了手脚,哪怕是他们找到了段千瑶,也解不了毒。
可柳闻歌完全将另一个人给遗忘了,他还没有来,却不代表不回来。
夏清河来的正是时候,将柳闻歌布好的局给破坏了。
难得夏清河与晏珩联手,柳闻歌再继续僵持下去,对他绝不会有好处,柳闻歌最大的优点便是不做无谓的牺牲。
“撤退!”柳闻歌先一步离开,夏清河与晏珩自然不会追上去,穷寇莫追自然是有道理的。
夏清河拿起方玉砚的手,探了探他的脉,神色有些不好,连忙给他喂了两颗药丸,“必须马上赶回去,他的情况不对。”
若只是段千凌下的药,夏清河自然不在话下,可这其中生了变故,柳闻歌加一味,将先前的药性给打乱了,本该是致命的,却因为他体内原本残留的毒,而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方玉砚放在马车里,夏清河替他扎了针,控制毒的蔓延,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人,这毒他也解不了。
好在还有于庭,他或许能办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称为医圣。
方玉琅握着哥哥已经由寒冰转为烈焰的手,两股毒在他体内互相冲撞,哪怕他痛苦到极点,却依旧一声不吭,唯有皱起来的眉头,让她知道,他有多难受。
晏珩难得坐上马车,却未有只言片语,他想说的话很多,却没有能听的人。
索性有夏清河的存在,才能保住方玉砚的命,让他能抗到见到于庭。
段斐的院子于庭住的还算舒服,风筝醒过来之后,便不像以前一般,他似乎变得更傻了,很长时间,都看着一处发呆,不说话,跟一棵树一般。
段千瑶说他一定是被他们两个老家伙给治坏了。
只有于庭摸着他光溜溜的下巴,笑的一脸风轻云淡。
段千瑶好不容易将方玉琅盼了回来,没等她高兴,就傻了。
她最敬爱的大师兄,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女人,害死了很多人,就连她都差点没命。
这与知道二师兄是凶手,又有什么区别,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是除了她爹爹,她最重要的人
段千瑶坐在风筝身边,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反正他也听不懂,所以无所顾忌。
到最后,段千瑶随口说了一句,“为什么人这么复杂,但是不如想你一样傻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于庭走出房间,脸色十分的不好,他摇晃着脑袋,方玉琅有些害怕的看着他,想从他口中听到她想听到的话。
“命保住了,但你要有准备,他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于庭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只是他已经尽力了,那毒太过霸道,不是眼睛没了,便就是他的命没了。
方玉琅愣在原处,眼神呆滞,还不等段千瑶去安慰她,她猛的重了进去,看着床上还未苏醒的人儿。
为什么有要让她忍受这些,先前风筝为了她傻了,现在哥哥为了她瞎了,她宁愿这些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该怎么接受,哥哥看不到了这个事实,就像不能接受仇人的道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