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必客气,请随意。”楼亦眠先一步坐下,他身上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如今楼烨虽然没有正式退位,可却已经将所有的权利,都交付在楼亦眠手里。
此时楼烨正在沧流皇宫之中,手里握着一把锄头,满头汗渍,他抬头望了望天,“二两,什么时辰了。”
一个正在追赶大鹅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身上还沾着几片洁白的羽毛。
“陛下怎么了。”小太监有些着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渍,望着楼烨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那边可有消息?”楼烨一边说着话,一边种下几个地瓜。
等到了冬天兴许就有收获了,倒是给那个老家伙送上一些,也许他还愿意陪自己喝酒。
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的苏启忽然打了一喷嚏,心里想着兴许是他的小徒弟们在惦记他,可恨那个老东西,既然算计他们。
二两也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阳光着实刺眼,二两从小便跟着楼烨,自然不像别人那般拘谨,“主子,您还是继续种地瓜吧!少主子办事,用不着您操心。”
楼烨从地上捡起一个地瓜,朝着二两砸了过去,不过被他给躲开了,“你这臭小子!去抓你的鹅吧!”
“啊!还要抓啊!”二两忽然垂头丧气,继续与楼烨的宝贝大鹅争斗。
这只鹅的来历非比寻常,它祖辈可是曾经连宋迎都啄过。
有人养狗看门,有人养人看门,但苏樾的师傅苏放不一样,他养了一只鹅。
在宋迎还没有回月影楼之前。还只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许久没有开荤的宋迎盯上了苏樾家的那只大头鹅。
可没想到鹅没偷成,倒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宋迎被挂在了树上一整宿,第二天好不容易看到的人,可任凭他怎么嚷嚷,苏樾都视若无睹。
最后还是苏放嫌他太吵,才将他放了下来。
二人也就这样相识,那段时间,宋迎还处在叛逆期,尽管在家里不受待见,可出了那个宅子,他便变成了人见人爱的宋迎。
宋迎原本不姓宋,也不叫宋迎,这是后来他舅舅宋宁替他改的。
那时宋迎还叫许三旬,他的爹是许家默默无闻的庶子,而他娘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谁也没有想到与沐元慧齐名的宋清会嫁给这样一个平凡的人。
后来宋宁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娘见他爹可怜,正巧那时与舅舅赌气,冲动之下嫁给了他。
在他的记忆里,他爹一直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哪怕知道他娘嫁给他,不过是因为可怜他,却也没有生气,甚至说他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可惜这样好的人,老天却容不下他,在他爹去世之后,他娘也弃下了他,紧随着而去。
那时他才知道,他娘心里早就有了他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这样一个平凡的人。
在宋宁找到宋迎之前,他最大的乐趣便是与苏樾斗气,那时他才不过七八岁,却晓事的早。
苏樾却不一样,明明一般大的年纪,可心思都放在那一堆木头之上。
难道自己还不如那堆木头有意思?后来宋迎才发现原来对于苏樾来说,他真的不如那堆木头。
尽管苏越对他爱答不理,无聊的宋迎却似找到了乐趣,总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
他们之间的友谊来得十分奇怪,就因为一把木剑。
那是苏放带他归来之时送给他的,往后苏樾雕刻了无数把,都不及那一把在他心中的地位。
宋迎帮他找到了木剑,二人就这样成了朋友。
苏樾得知他在家过得不好,便对他好上了许多,经常将苏放带回来的吃食送给他,给他做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样的友谊持续了将近两年,宋迎十岁那年,宋宁找了过来,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娘的亲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娘是如此出色的一个人。
那时他娘才刚刚去世,许家便容不下他了,连一顿饭都不再供应,若不是苏沉,只怕早就饿晕了,之后他便随着宋宁回到了月影楼。
一别便是五年,等他们再次相见,都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苏樾还是那样的苏沉,沉闷无趣,宋迎却截然不同了。
他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月隐楼楼主,嚣张跋扈,性情乖张。也就是那张与他娘一般美丽的脸,迷惑了众人。
尽管宋迎习武习的很晚,可却天赋异禀,仅花了五年时间便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江湖上鲜有对手。
正逢阴雨绵绵数月,长久未修的月隐楼竟然倒塌了,宋迎做了楼主,那自然要最好的,他找到了苏放,见到了已经长大的苏樾,苏樾并没有忘记他,可却也没有认他。
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可宋迎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可行不可行,他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做。
苏樾这个儿时的玩伴,在宋迎心中是截然不同的,苏樾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就翻了过去。
可却又被这个名声大噪,无聊至极的宋迎给缠上。
也只有在苏樾面前,宋迎才会有别人看不到的模样,那是属于许三旬的。
与苏樾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上他,他是一个专注的连下雨都不知道的人,令人向往。
宋迎会替他撑伞,而苏樾也成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人。
有些感情就在这日益相处之下逐渐萌芽,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抵就是这般吧。!
宋迎的这一页已经翻了过去,可楼烨还是对那些时光念念不忘。
如果连他都忘记了,那这世上大抵也没有人会记得。
那时他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却遇上最好的江湖,只可惜美好的东西,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
他从不觉得夏知秋爱宋迎有何错?也不觉得宋迎不爱她有何有错?就像他爱夏知秋,夏知秋不爱他,都没有错。
楼亦眠坐在上面,帝王之相初现。
方玉琅一直觉得他是那个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可却不能接受他伤害哥哥这个事,他们之间的那些情分,也随之而散去。
“诸位能够应约而来,本王十分高兴。”楼亦眠还是说了些客套的话,倒像是他的性子。
可晏珩不一样,他直奔主题,“我来了,你放他走。”
楼亦眠的脸色有些僵硬,他没想到晏珩如此不给他脸面,不过他倒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好戏才刚刚开场,怎么让他们这么快就退下?
楼亦眠的嘴角又重新在脸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四殿下有些着急了,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急着离开,我还想请殿下看一出好戏,也不枉白来一场。”
即使楼亦眠没有说明,方玉琅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柳闻歌带着蔽日楼的人潜伏在暗处,有了楼知月的帮忙,他才出入如此轻巧。
今日的楼知月,与往日近些有些不同,总是有些恍神。
柳闻歌不知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当初救她的人是已经死了的沐远风,这还要多亏夏娉婷这个没脑子的,说话从不避讳。
对楼知月来说,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她不愿意去接受,也不敢去接受,所以哪怕知道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想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也许一开始错了,可现在全是对的。
楼知月满心满眼全是柳闻歌,哪怕他最后还是输了,可这个男人出奇的令人着迷,柳闻歌想要翻身成功在此一举,楼知月拾起那已经不再属于她的身份,想帮他完成大业。
她与楼亦眠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哥哥有多大的本事。
柳闻歌想要赢实属不易,更何况这中间还夹着一个晏珩。
而楼闻歌之所以敢带着人潜入碧溪,全是因为楼知月知道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毁掉碧溪宫,乃至于要了他们命的秘密。
那时十多年前的事,楼知月无意间从千禧那里知道的,她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头,直到今日。
她并不愿走到这一步,却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机会了,她已经辜负了很多人,不能再让柳闻歌失望。
毁了的机关整个宫殿都会坍塌,到时他们全被掩盖于废墟之下,那时只剩柳闻歌一人,天下谁与争锋?
柳闻歌相信楼知月不会骗他,因为他们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人,才会吸引着对方,可对柳闻歌来说,方玉琅更像是那一轮他触不到的明月,牢牢的抓着他的心。
他舍不得放手,却也不得不放手。
楼亦眠兴致勃勃的等着柳闻歌送上门,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他的猎物。
就连楼亦眠也不知道的秘密,却被楼知月知道了。
楼知月知只身潜入登风台下,她不是苏沉,解不开机关,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那便是将这个关键给炸掉。
楼亦眠等的柳闻歌正潜伏在碧溪宫外,迟迟不见人露面,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在那登风台之下。
只听见一声巨响,碧溪宫开始颤抖,苏沉脸色变得最快,这是苏家的杰作,他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他顾不上其他,连忙大声道,“快离开这里,有人炸了机关,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苏沉想像这样的机密,应该极少人知道。
楼亦眠闻言脸色大变,他精心布局,却让别人钻的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