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袆把话说完,千邢墨又笑问:“城主的女儿要掳百里小少爷做面首,扬言说百里家不从便世代为敌,你知是不知?”
陈袆顿了顿,“来时的路上有所耳闻。”
“人人都传此事,那城主女儿释天骄脾气暴躁看来也是真的,为师要是给她改了这脾气,在芦阳城的声望可就不用发愁了。”千邢墨摸着下巴沉思,如水的眸里闪着精光。
陈袆困惑的瞪大眸子,“师父,您到底在说什么?”
他记得清楚,阴阳道长是个儒雅温和,行走于江湖济世救人的好道长。
可眼前的千邢墨言行古怪,不想着救大弟子的家人,反而一心在释天娇身上着手提升自己的名望,这和剧本中的人设相差太多了!
难道剧本人设也有自行偏差的时候?
不,剧本就是这个虚拟世界的框架,只要是里面规定了人设剧情,这个世界里按剧本活着的人就不能更改啊。
陈袆百思不得其解,旁边的百里仪已然神色黯淡了。
“师父,当务之急是先救出徒儿的幼弟,名望一事可否推迟再办?”
“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咱们师徒俩别掺和到一处去。”千邢墨一甩拂尘,在堂里到处打量。
陈袆心里微微不满,“师父在找什么?”
“找床睡觉,累了一天该好好歇息了。”
千邢墨伸伸懒腰,实在找不到床榻,只得将两张桌子合成木床,翻身上去呼呼大睡。
“……”
陈袆和百里仪面面相觑,听着正堂里的呼噜声,半晌都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仆人们将十几道佳肴端上桌。
百里则衍闷闷不乐,自己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吃饭。
千邢墨在桌边一杯杯的饮酒,也不理会俩徒儿的异样目光。
看他没有剧本设定中半点阴阳道长的模样,陈袆只觉得费解。
他回头想问问百里仪,师父从前是不是这副模样,却见师兄也惊诧的打量着千邢墨,面容渐渐失色。
“师父以前不这样吧?今日看着有点怀疑。”
百里仪回过头,叹气道:“谁知师父怎么突然这样了,先不说这个,我得想个法子击碎释家荒唐的盘算,你看我幼弟才多大,怎能去做那屈辱的面首!”
“释家在芦阳城的势力不容小觑,你不要与他们急眼,先以理服人。”陈袆拇指与食指微微蜷缩,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整个剧本里,芦阳城的发展剧情不是最多,想解决百里家的难题,闹得太僵只会使剧情拖沓,还是先劝着态度试试释家比较妥当。
至于不务正事,只知道吃喝的阴阳道长……
陈袆抬眼看看千邢墨用饭时的优雅模样,颇有些头疼的叹气。
指望不上。
“百里家已经拒了城主一回,听说释天骄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明日他们若是执意抢走幼弟,我只能与他们相抗了。”
百里仪攥紧拳头,闷闷喝了口酒。
“且等明日,咱们师兄弟多日不见,同饮两杯吧。”陈袆决心跟着去打探,便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你们喝酒怎么不敬为师?没大没小,不知礼数!”千邢墨突然凑过来,张嘴打了个酒嗝。
陈袆嫌弃的直皱眉,莫名觉得眼前的阴阳道长还不如真是千邢墨呢。
那个男人虽没什么正形,关键时刻却不会掉链子。
不对……怎么在虚拟世界里也要想起那个男人!
他抬头看看月朗风清的天空,默念几句佛号压下心中杂念。
……
第二日,原本大张旗鼓要来抢人的释家并无动静。
陈袆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无聊的想在府里四处转转,过正院就来到了满是梨花的园子。
风吹花落,粉白花瓣扑簌簌的满天飞,处处弥漫着香气。
他一身青衣翻飞,立于天地间的清朗姿态如同谪仙下凡。
然而这样美好的情境,却被梨树尽头的声音打破了。
陈袆听到一阵磨牙般的咯咯声,刚靠近几步就变了脸。
树后的千邢墨依旧身穿道袍,拂尘却掉在了地上。
他一双胳膊断了般无力的垂在两侧,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正不断颤抖着打寒颤。
“师父,您没事吧?”陈袆试探着靠近他。
千邢墨猛地抬头,神色刹那间凌厉如刀,似是要杀了眼前人,不过片刻又双眼含泪,表情哀切幽怨。
这顷刻间的变化让陈袆愣了愣。
转变如此之快不像是犯了什么病,更像是这剧情世界里的人物情绪突然紊乱了。
“师弟,可算让我找到你和师傅了!”百里仪从不远处走来,梨花瓣落满肩头。
陈袆转身看看他,又指着身后人道:“师父有些不对劲,师兄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千邢墨已恢复如初,伸手狠狠拍了他一把。
“臭小子,为师好端端的怎么不对劲了!别咒我!”
陈袆转过头,就见他拾起拂尘,一本正经问道:“今日仪儿可有什么安排?”
“徒儿要去城主家里一趟,找他解决好则衍的事,释家诡计多端,我怕则衍出事,就劳烦师弟在府里守着了。”百里仪拱拱手。
陈袆忙回礼,不以为意道:“这都是小事,帮着师兄是应该的,师父的武功比我们都高,为保险起见,让他老人家跟着同去吧。”
“我会武功?我会什么武功?”千邢墨手指着自己,茫然的打量两人。
陈袆眼皮微跳,目光逐渐锐利。
江漱玦和百里仪的武功都是阴阳道长传授,如今千邢墨突然忘记自己会武功,绝不是装出来的。
“师父自有打算,我也不能强求他前去,你们就都留在府里吧。”百里仪又是眼神微暗,有些失落的走开了。
陈袆回想剧情,原定事件发展为百里仪和阴阳道长同去找城主,吵架后大打出手,是阴阳道长用高强武功打退释家家丁。
作为这个世界本就要拥有武功的阴阳道长,绝不会连自己会武功都不记得了。
难道……
他想着阴阳道长方才表情错乱的古怪,忍不住试探着开口:“千邢墨,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