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字一句都击向洛雪灵魂深处，这场游戏里真的会有赢家么？每一次她不都是输的惨兮兮的吗？
在那人纵身跃走后，洛雪独自捂着被那人轻啄过的脖子，站在古树上发愣。直到陆清航用剑尖挑开枝叶，她才一个激灵清醒。
轻点足尖，锦袖飞扬，洛雪翩然落地，看得陆清航眼睛都直了，愣是呆了半天，才想起翻身跃下。
“你……怎么会……我以为你只是……”
白了一眼这愣头青，想找个人问问刚才的事，但这个人肯定不会是眼前的陆清航。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不是也早就发现了么？我骗了你很多很多，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件罢了！别怪我没警告你，少让柳苑来招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陆清航此刻才不得不面对现实，本想直接甩袖离去，却在瞥到洛雪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后，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为什么总把自己说成坏人，你……”
哪个才是真实的伊洛雪陆清航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在这里见到她后，她安静了许多，再也没有开怀笑过，唯一不变的就是总望着某处失神。
不耐烦的打断陆清航，洛雪藏起所有心事，笑出如花般灿烂，声音如莺如歌。
“你是不是傻？我本来就是坏人，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才接近你！你觉得一个女孩儿如何受得了这么重的伤？”
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满身柔弱的女子，陆清航不是没有怀疑过她闯进府里是被刻意安排的，可是正如之前问她的那样，这么重的伤，一个不小心她是会丢掉性命的呀。
“……你骗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心中再多不愤都未带到脸上，洛雪跳在石桌上坐定撑着身子，晃着二郎腿问。
“你猜呀！猜对了我就给你奖赏。”
“你……”
虽然说的有些自语一般，但紧紧皱起的眉头却一刻没有偏离洛雪，朦胧的眼睛渐渐变得凌厉，慢慢的陆清航将宝剑出鞘，凌厉的剑气直对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陆清航旧事重提。
“说！挨了我那一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终于发现她是坏女人了么？终于意识到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了么？但是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了？
虽然是她自己说自己是骗子的，但洛雪就是讨厌陆清航这副态度。他跟柳苑私会，她闹过么？她差点死在他剑下，她恼过么？在她地盘被他这般叫嚣，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黛眉微立，洛雪瞪着这人，句句言辞皆不示弱。
“我脑子进水了才挨了你那一剑，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少拿这副正义使者的脸对我，你……”
终究还是顾虑他的身份，洛雪压低了声音后继续骂着。
“你究竟是谁的人还不一定呢，如果真对墨阳这么忠心，你就不应该跟柳苑勾搭在一起！”
虽然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轮不到她来插手，但洛雪就是愤愤不平，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每个人都把她看做是“软脚虾”，任谁都能过来捏上一把？
第一次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言明不该之事，尤其是被洛雪这么不留情的说道。陆清航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出鞘剑尖微微抖着，却不知道是该刺还是该收。
对视良久，陆清航咬牙收起私心，面无表情看着洛雪言道。
“不要在顾左右而言他，咱们干脆今天就说个清楚，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越是这般大公无私，洛雪越是笑得开怀，凭什么她要被这般质问，在这里他们谁都不是好人，都有无法与人言语的秘密，若不是他先起了话头，又怎么会有这些对话。
“呵呵呵呵，你与我还能说得清楚吗？”
被她戳到痛楚，陆清航也不示弱，既然要说明白，就干脆不在拐弯抹角。
“你究竟要怎样？你这满身武艺，想从主上那里得到什么？”
“呵呵”怪笑出声，洛雪胳膊肘在膝盖上，单手支着下巴，不去看对明晃晃的剑尖，只轻声道。
“那你呢？你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反省极快，陆清航亦步亦趋追着洛雪问得也是咄咄逼人。
“这就是你的目的么？”
洛雪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用这种眼光看他，这样挺拔俊朗、满身正气的男人，应该会是个能够交付性命的好伙伴吧。
“我能去玩儿那个吗？”
没有理会一直指着自己的利刃，洛雪径自跳到秋千上轻轻荡着，嬉笑道。
“我不是每一句话都别走深意的。像你们这样说话做事都有目的的人，恐怕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的。”
既然已经决定的事，那里容得了洛雪这般敷衍，想着他们经历的所有，陆清航真的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假的。
“休要说得含糊其辞，你……几近所能接近我，又只身前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被下颚上的冰冷拦住去向，洛雪不得不停住动作，除非她想要身首异处。抬眼看向利剑主人，洛雪笑得更是无奈且无畏。
“你还不明白么？我想要什么，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你们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只是按照你们所希望的走下去罢了！”
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陆清航一时有些怔愣，也趁着此刻，洛雪捏着剑尖轻轻推离。
“像你跟柳苑这种顺风顺水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我想什么并不重要。”
依旧手持宝剑，陆清航仍旧谨慎看她，只不过全完不似刚才的拔剑嚣张。
“他们说你是天女……”
若有似无的瞟了眼院门，洛雪站上秋千继续荡着。
“你再猜，这次猜的对不对我都会告诉你。”
毕竟与洛雪相处了一段时日，陆清航光看她飘渺无依的神色就诧异言道。
“你真的是？可是……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呀，你说我这辈子算不算没有遗憾了，该受的罪都受了，该享的福却一个也没享着？”
虽然她骗了自己，但洛雪确实满身是血差点死在他门口，她的肩膀确实被他戳了个血窟窿，每每夜深她都会尖叫着或者痛哭着惊醒，这些都没有办法骗人。
心里对她有爱有恨，陆清航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但是洛雪，有些话说开了，顿时就觉得畅快了许多，但想到那个刁难女就来气，先礼后兵，如果她在来惹事，就别怪她不客气。
“别说我没警告你，如果柳苑再来招我小心我一个巴掌招呼过去，保证叫她不敢有下次！骄纵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巴掌！要是我说，她下次在这么娇蛮，就一顿胖凑，任她哭闹都没人搭理，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被洛雪小手挥来回去真似拍到什么的表情逗得有些笑意，陆清航不禁说道。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好像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上的吧……”
本是玩笑之言却让洛雪瞬间安静，盯着门口映出的阴影，洛雪不顾突然对她猛使眼色的陆清航，浅笑言道。
“对一个养女来说，锦衣玉食的代价可不轻哦……”
眼波转向一脸焦急的陆清航，洛雪笑得更加灿烂。
“无论九曜多么恨我，她从来都不打我脸，估计是怕一时冲动，把我毁容到无法完成她心愿吧。”
没有理会身侧的惊呼，洛雪继续搜索着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却是自己身体的记忆。
“怕一棍子打坏骨头，所以九曜很少对我动“粗”，一般都是用那种细细的藤条在我记不住舞步或者背不下诗经时狠抽过来，这样即会肉皮生疼，又不会伤到筋骨，下次柳苑在讨厌的话，你们也可以试试，很管用的~！”
“你没事吧？”
不理解眼前女孩儿为什么可以笑得如此惬意，陆清航直觉这女子又开始转坏心眼，却也为她如假似真的话动容。
“比起做情人，也许咱们更适合做朋友！”
笑得十分认真，洛雪希望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至少还有美好的一面。
“说吧，你用这番说辞骗了多少人？墨池就是被你这么糊弄过去的吧！”
无法恨她，就算心里在怨，就算刚才已经萌生了恨意，听过她不知真假的话后，陆清航都无法在恨她。
“那你呢？除了故宁儿和柳苑，你用这副嘴脸又骗了多少个小姑娘？”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说这话的人，肯定是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才有权利去说的，如果她在床上痛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任谁跟她这么说，保准先砍这人十刀八刀，再来听他胡说八道。
眼见门口人影开始晃动，洛雪咬牙眯起眼睛，在人影出现的瞬间，直接抽抽搭搭的扑向早有防备却防备仍是不够周密的陆清航。
“当然有事！你都#￥％……”
将巴掌大的小脸埋在陆清航怀中，洛雪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哭的好不委屈，让高举双手做投降姿态的男人推也不是，不推更不是。
“……姐姐！你们……”
不知过了多久，略带低沉的沙哑声音打断了洛雪的自说自话，虽然不合时宜，却也救了一直僵在原地的陆清航。
假惺惺擦着眼角的泪痕，看着脸色惨白的墨颜，洛雪心中十分快意。虽然她不算是个大恶之人，但也不是良民，更没有善良到被人算计也不吭声。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墨颜需要的，但有言在先，她并不是真正天女后人总不会有错。什么美人计，美男计都不要在出现在她身边了，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请统统离她才好呢！
远远看着一直停在门口，却不敢在上前一步的女孩儿，洛雪心里一怔，为什么，明明是你算计我！为什么却是你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