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戎夫人之前,华姁已自戎老板口中得知夫人的存在。看到了戎夫人,华姁承认,夫人的确配得上戎老板那等天人般的人物,所以,华姁改了主意。”
改了主意?原来人家是早已经有了主意的么?蓝翾洗耳恭听。
“华姁想过,如果戎老板的夫人是一个粗野不堪或木讷无趣的俗物,华姁势必取而代之,不会有丝毫愧意。但戎夫人很有几分气度,所以华姁愿意委屈自己,自降一格,做戎老板的妾室。华姁不介意与人共侍一夫,这在此前绝不可能。华姁要的男人,在华姁厌烦前,只能有华姁一人,这曾是我不可动摇的信条。”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想法虽然有些个性,不过……未免自我意识过剩,定位太高。蓝翾决定好心相劝:“人生苦短,许多的美好事情都是稍纵即逝,华老板何必委屈自己,给人做小呢?这世间还有恁多的大好男儿等着华老板去狩猎,去征服不是?”
华老板颦眉:“那是华姁的事,戎夫人不必操心。你只要劝戎老板纳我为妾,我必定敬重你这个姐姐。”
一日之中,她凭空多出了恁多的“妹妹”,不知翎儿做何感想?
“成婚之后,我也绝不会将他独占,一月之中,容许十天的时间让他和你亲近,如何?”
这位“妹妹”好大方呢,大方到……她想笑。
“哈哈……”说笑便笑,她扶桌拍案不止,弄倒了案上的半杯清酒,仍未能遏止喷薄不止的笑意。
华老板柳眉蹙起,瞪视着她:“戎夫人,你这是何意?”
蓝翾摆手,强自咬唇忍住,而后问道:“华老板,你认为你不介意,我就不需要不介意么?”
“何意?”华老板眉峰聚得更紧。
“我是说,我比华老板更无法容忍男人的三心二意。华老板尚可以为爱委曲求全,而我,不管怎样爱一个男人,如果他不能给我想要的唯一,我都会掉头离去。不瞒华老板,那戎老板是我曾经行过礼拜过堂的丈夫,我和他之间一度离别经年,到如今,思及起他曾是是别的女人的男人,我依然不能完全释怀。所以,如果是他自己选你,我不会阻拦,如果华老板只是一厢情愿,我只能劝你及早收手。”
“也就是说,你不许他纳妾?”华老板蓦地立起,美眸火花四射。
“的确如此。”她看着那在桌案上打着漩涡的酒液,“但若是戎老板自己选了华老板,我自当没有话说。”
“你可晓得娶了我,他会有怎样的收益?这爿酒楼,夫家数十亩的丰茂田园,还有我娘家留下的殷实家产,华姁均会无所保留,连带得你也会有好日子过,不是么?”
“广厦千间,夜间七尺。美食万余,三餐温饱。我是不懂得华老板口中的‘好日子’究竟如何个好法,但我想,我和戎晅如果如此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也就不必抛弃一切来到这里。”
“哼。”华老板不以为然地嗤笑,“说得如此清高,你们不还是赖那书肆为生?华姁一句话,会让那书肆在落莲镇消失,你可相信么?”
“相信。”有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这位华老板当真如她所说得那般有神通,一家小小书肆实在不算什么,“不过,我似乎并不指望着那家书肆吃饭,它也只是戎晅用来打发时间的工具,没有了一个,再有第二就是了。”
华老板冷笑:“我就当你们有这个财力好了,那么你那家学塾与你学塾内的学生也没有关系么?”
蓝翾眸光一闪:“关那些学生何事?”
“总是有你在意的不是?”华老板一脸操之在我的悠哉,“一旦我把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摧毁殆尽,又使你们无法从这个镇子脱身的时候,只要我伸伸指头,戎老板就会乖乖投入本老板的怀抱了吧?你陪了丈夫又折兵,何苦呢?”
“唔……”蓝翾频频颔首,“听起来是蛮可怕的。不过戎老板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呢。”
华老板越发兴奋:“太好了。华姁最喜欢征服意志坚定的男人!”
“与他的意志无关。”蓝翾摊手,迎着华老板希望满满的眸光,“因为他有很多退路可选,而即使他没有退路,我依然不允他纳妾。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尽可向他施展,但自我这里,无论如何是通不过的。”
“你——”华老板拍案,“你也太不知好歹!如此就不要华姁手下无情,算起来你也该发作了罢?”
“发作什么?”蓝翾仰眸,对方面上的阴毒之色令她心生诧异,忽然间,她掩胸颦眉,脸色丕变,明白了什么,“你——”
“是,本老板就要你今日来得去不得,谁教你忒地不识时务!”华老板斥道。
如此平静的小镇,也是杀机重重呢。蓝翾忖道。
*
莲华酒楼,虽夏犹冬。
年轻貌美的华老板此时阴冷如鬼,怨毒地盯着掩胸俯在桌案上的苍白女子。
“光天……华日……你竟敢……”
事情完全如自己预料得那般发展,华老板好生得意:“华姁早对手下有所交待,这间雅座有任何动响,均不得擅入,所以,没人会来救你。本老板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戎老板纳我为妾,你允还是不允?”
这人为什么就不愿听人说话?蓝翾重申:“我说过……你只管在在他的身上下功夫……向我下这毒手,是因为发现他对你完全没有兴趣罢?”
“住嘴!”华姁带着极大的威压感,缓缓逼上前来。
有此话,蓝翾不吐不快:“我可据实以告……戎老板曾历过极端的富贵……他之前……的娇妻美妾……随便一个……都强过你许多……我劝你……莫再白费功夫了……”
“住嘴!住嘴!”华姁再逼几步,目眦欲裂。
蓝翾吓得心头一跳:“你拿……张镜子……照上一照,你当下的容貌,实在是……丑不忍睹!”
“贱货,我要你住嘴!”华姁扬起一掌抡下。
“啪——”地声响,某人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身子也跌飞出丈许,撞翻了一干桌椅
啊哟。蓝翾捂住半边脸庞:一定很痛,绝对的。
“你——”华夫人涔血的唇角不甘地蠕动,盯着眼前的男子,“你怎会……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淼儿,没事罢?”绛色身形环住蓝翾疲软的娇躯,俊脸浮出焦灼,“那贱婢当真给你下毒了么?你当真中了毒?”
她弯了弯嘴,委屈道:“好痛哦,阿晅。怎么办?好痛喔,呜……”
“哈哈……”华老板猖狂地笑,“本来我还是想着你如果乖乖听话就会放过你,现如今,本老板是断不可能放过你了。你等肠穿肚烂而死罢,死状很难看哟,你这张美丽的脸会成为一堆腐烂的白骨,我倒要看看,届时这个男人还如何宝贝你?哈哈……”
“贱婢,闭嘴!”他黑眸戾意丛生,被多年的安乐生活消磨了许久的杀意有蠢蠢欲动的复萌之态。
蓝翾:“阿晅,为了救我,你什么都可以做的罢?”
戎晅:“当然,你现下的身子能移动么?伯昊的药丸放在书肆内……”
蓝翾:“眼下就有救我的绝妙机会,何必舍近求远?”
戎晅:“淼儿……”
蓝翾:“华老板,如果我允了你,你会给我解药的罢?”
“哼!”华老板本想冷颜拒绝,但看到俊美如天神的戎晅,到嘴的狠言厉语悉数转化,“本老板说话自然算数,只要你允了,本老板即会赐你解药。”
蓝翾:“阿晅,若我允你纳妾,你会怎样?”
戎晅:“淼儿?”
华老板:“戎老板,想要你夫人活命,只有娶我,我自甘降格为妾,愿将自己与平生家产悉数……”
戎晅:“闭嘴!”
华老板:“你夫人身上所中‘时辰香’,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你家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戎晅:“贱婢,我杀了你!”
“阿晅,好痛!”蓝翾泣诉,拽住了男人想手刃坏女人的企图。
戎晅:“淼儿,你莫怕,伯昊先生的畏毒丸我尚有几粒,吃了保你无事。”
蓝翾:“阿晅,你当真不想纳妾么?如果除了她的解药,我的毒无以为解,你当如何?”
“淼儿。”他拥她靠在胸口,“我说过了,这世上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别人。如果伯昊先生的药丸解不了这毒,我会让这女人把解药交出来。”
蓝翾:“如果她不肯交呢?”
戎晅:“如果她不肯交,我会拿刀一点点地自脚趾开始割下她的肉。如若她还是不肯交,我便要她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剖开她的肚腹,取出她的心肝脾肺,在她眼前一个个剁成碎沫。”
蓝翾:“既然如此,不必去找伯先生的药丸,现在就去逼她如何?”
戎晅:“有道理,我一时情急居然乱了方寸,你等着,我这就……”
呕——
瘫软在墙角的华老板倏然暴吐不止。
“你好恶心,是当年的恐怖片看多了吗?”蓝翾娇嗔地横他一眼。
戎晅:“我只是要淼儿明白,任何情形下,我都只要淼儿一人。”
蓝翾:“这个方式我敬谢不敏。”
戎晅轻环起她:“去拿解药?”
“不用……”
“不必了!”墙角的女人翻爬起身,自袖中取出一瓷瓶放到桌上,“令夫人中的‘时辰香’不是一时辰内气绝,而是一个时辰后即会恢复无恙。如果捱不过那个痛感,服下这药便是。”
咦?这下,连蓝翾都要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