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国东南,落莲镇,人口适中,民风慵懒,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卸任之后的岁月,过得缓慢而悠闲。在这种缓慢而悠闲中,宣隐澜建起了书坊,做起了先生,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且还拟定寒暑双假制度,正儿八经地当起了授业解惑的乡村老师。她是校长,当然还有一群随时会抓来支援的义工,很是得心应手。
“夫子走好,夫子慢走~~”童音甜甜软软,尾音袅袅送出了素色长袍、纤瘦秀雅的人影。
蓝翾右手握着授课书册,左手向娃娃们摆摆,回头从容就步。
“老师好。”一位在路口翘首多时的娇俏少妇面对款款而来的夫子,笑晏晏屈膝一礼。
“不伦不类。”夫子举起掌中书册当头敲在她光洁额头上,“小空帅哥估计得和那些娃娃耍闹些时候才会回家,你工作做完了?”
“还好还好。”蓝翎浑不经心,左右她的志向从来不是姐姐这样的职业女性,“那家小店有大管家一人撑着就够了,我今儿早收工,是为和姐姐一起回家。”
蓝翾嗤她一:“有什么事赶紧说。”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姐姐这双大眼睛。”蓝翎伸伸舌头,即而又一副神秘兮兮,“两个月前的一个早上,我看到阿晅从姐姐的房里出来,你们……”
“两个月前的事情今天才拿来问?你的好奇心何时衰退到这种地步?”
蓝翎好生委屈:“是冷木瓜不让人家问啊。”
“你家冷木瓜真懂事。”
“姐姐这是在说我不懂事么?”
“至少现在你的领悟力已然提升了一个段位。”
“……姐姐你又在欺负我吧?”
“有么?”
这是她们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日常,如今也在日常进行。但,厉夫人今日前来,可不只是为了与她家姐姐进行如此温馨的互动,而是为了释解心中那个越来越大再不证实就会自爆的疑团。
“我最近看到姐姐的食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而且偶而吐了,不会……”
“会。”
啊?蓝翎瞪足了乌圆大眼,瞄了一眼家姐仍然纤细的腰身,呐呐道:“你是说……”
“我怀孕了。”蓝翾一惯喜欢简单粗暴。
蓝翎吸了口气补充了下抗击打的能量,问:“姐姐你不要告诉你是为了要个孩子才把那阿晅叫进房里的?”
蓝翾忖了忖,颔首:“似乎是这样没错。”
这个姐姐真是……蓝翎好怕自己晕倒:“你……在此之后后又不许人家碰你?你怎么能确定那一回你就能怀孕,你们以前曾经有一度天天同床共枕,也不见你有动静。”
这个嘛……初期未孕,的确是运气够好,后来,便是她翻尽各式典藉寻找无害性避孕术的结果了。当然,这个秘密,她永远不会让戎晅晓得。
但,自她落脚在这落莲村,天天看见小空帅哥与翎儿甜甜腻腻,不久也动了生个漂亮娃娃的念头。念头动了,便请苗苗为她每日调理身体,身体调理妥当,顺理成章地找上了戎晅,毕竟,如此漂亮且先前曾经亲身实践证明不错用的孕夫实在难求。
“也请不要告诉如果这次没有怀孕,你会再找那个可怜的傻瓜,然后再一脚把人家踢开?”不会吧,她蓝翎的姐姐没有这么恶劣吧?
“唔……也不可以这样说,我只是不想要人随便到我房里而已,这么多年,我不习惯床上多一个人,影响睡眠嘛。我又何曾一脚踢他来着?”她没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只是在有需求时才点召宠幸,不为过罢?
“你……”谁能告诉她,善良温柔可爱如她,怎会摊上这样一个姐姐?“请问,你准备何时结束这游戏?”
“纠正一点,这不是游戏,是生活,如果这里的科技够发达,我不介意试管婴儿或是人工授精。既然不可能,我找一个愿意贡献的男人有什么不对?毕竟,我没有从大街随别拉一个人。”
吐气,吐气,再吐气,落翎不想继续这个会使HP值直下三下尺的的话题,但终是忍耐不住:“那……宝宝还乖吗?”
蓝翾黛眉闲挑,很是满意:“你看我害喜的情形都不严重,就知道这孩子将来肯定乖得不得了,绝对孝顺老娘。”
蓝翎闲声:“你对他就这么点期许?别忘了,他可是血统非凡。”
“难不成还要实施英才教育?”初具“孕”味的将为人母者展颜一笑,“所谓血统,当不了饭吃,卸除那一袭华丽外衣,还不都是要努力才能过活。这一点,那两位男士足可佐证。”
“也是哦,那两个男人一个做镇上武馆的教习,一个买下镇上书肆,早出晚归的,好不辛苦,明明是来归隐的。”蓝翎感叹了一番,又将目光调回到孕妇的纤腰上,“这孩子是天生平民的命罢,否则十几年前就该投在姐姐肚子里。”
“非也,非也。”蓝翾大摇其头,清丽秀颊上,教远山上的霞光凭添两抹娇艳,“我反倒认为,这宝贝来得最是时候。之前如果有了他,今天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呢。”
“让曾经声威显赫的一代名相做一名乡下教师,不久后还要做个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实在是暴殄天物。”蓝翎耸鼻皱眉道。
“一代名相?”她哑然失笑,“你当我是诸葛亮还是房玄龄?”
“不是吗?”蓝翎既羡又妒,幸好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姐,“你都不知道当日我们在茶楼听得那一大群人是如何膜顶崇拜你的,什么谪仙下界,天人下凡,布啦布啦,不知有多兴奋。”
“职业的。”
“啊?”
蓝翾语声慢慢,点破天机:“我是说,他们是职业的舆论制造者,也就是是水军,有人出钱,他们也乐于十年如一日的吹捧。声威名望,除了需要本尊有点真本事外,舆论导向无疑也是极重要的。所以,所谓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不过是站在顶端人的默许。”
蓝翎一呆:“姐姐是说……”
蓝翾淡哂:“是淦王。”
蓝翎:“为了给姐姐建起声威名望,淦王花钱给你买水军?”
蓝翾:“是啊,我初登相位时按这个躯体的生理年龄计算,才十九岁,终究年轻了些。”
蓝翎:“可不可以说勒先生为了姐姐,是无所不用其极?”
蓝翾:“我和那人之间,注定是一笔糊涂账,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算得清了。”
蓝翎:“哇,深奥,不懂,不懂。”
蓝翾:“不懂没关系,你懂的和懂你的来了。”
夕阳下,霞光中,两个男人,一白一黑,一俊美一英武,各自目光锁住的,是心中所爱。
“冷木瓜!”蓝翎雀跃着飞扑上前。
蓝翾很没有夫子气质地翻翻白眼:见色忘姐,大逆不道,屁股又痒了呢,小翎儿。
*
“淼儿。”戎晅则凑到了她近前,欲挽起她的一只手。
“啪!”蓝翾令掌中书册客串教杖,敲在对主的饱满额头上,“光天华日,朗朗乾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她这一说,原本吊在厉鹞臂膀上撒娇粘连的蓝翎当即松了手,化身重礼守教的闺中弱质,亦步亦趋地跟在夫婿身侧。
相反地,蓝夫子教化的对象仍是死性不改地握起夫子一只手儿,且有把玩抚揉爱不释手之趋势。
蓝翾几回抽掌未果,又不能当真在“光天华日,朗朗乾坤”下过于大动作的挣扎,只得妥协——才怪!她穿着薄靴的右足重重跺下,着落点不偏不倚是不受教的前煊王陛下的素白靴面。
“啊呜。”戎晅一声痛呼,手下意识松开。
耶吼,护“手”成功。蓝翾只身逍遥而去。
*
可怜的孩纸。蓝翎极富正义感地踮起脚拍拍正捧着脚在心中默泣的戎姓某人的肩膀,说:“孕妇的情绪比较不稳定,你要多担待。”
“孕妇?”戎晅右眉挑起,甚是不解。
啊呃,敢情这位是不知情的?那,她岂不是成了告密者?蓝翎由衷感觉到不妙。
戎晅不依不饶:“翎儿,你方才说了什么?”
蓝翎菱角小嘴咧开,嘻笑道:“哈哈,哈哈,对呢,我方才有说什么么?厉木头你应该什么敢没有听到罢?”
厉鹞一声不响,不准备参与这场对话。
戎晅上前一步:“方才,你明明说……”
智障哦,既然明明我说了,干吗还问?蓝翎狠咬牙根:“我现在失忆了。”
唔?戎晅一双黑目持疑地盯她。
哇呜,不要拿你那张成熟美男的脸给本小仙女看好不好?本小仙女虽然情有独钟,但花痴的灵魂也是会苏醒的呢,芳心受刺激好么?蓝翎释放甜笑:“阿晅,我……”
她颈领突然遭人由后面拎起,娇小的躯体脚悬在大树般健硕的肢干上,扬长而去。
“冷木瓜,你做什么?你放下人家!”
厉鹞大步直迈: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居然盯着别的男人流口水,家法伺候!
戎晅呆站在原处,拧眉苦思。
笨蛋,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想半天,果然当过皇帝的人都比较迟钝么?因为把最精锐的智慧都用在祸国殃……不,励精图治上了?蓝翎这般推测着,口中抗议不止:“冷木瓜,放开我,小仙女喜欢脚踏实地走路……哇呜,木瓜兄,你好MAN,是我喜欢的类型,哇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