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蓝翾问。
“那边。”戎晅答。
哪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秋季的天空下,凋零的落木中,遮掩不住的一角飞檐,是——
寰亭。
自打他离奇出现然后又出奇地把他领回家后,她再没有涉足过那个地方。
“有什么稀奇吗?”她问。
“很奇怪。”他黑眸若有所思。
她一愣:奇怪?
“那一夜,你便是从那处带我下来的罢?”戎晅说着,脚下已向它的方向迈过去。
蓝翾心突地一紧,手先意识一步拉住了他:“我急着去公司,如果要看,也要等回来。”
戎晅向那边眺了下,回过身,和她十指相扣:“好。”
蓝翾摇了摇头,对于刚才一瞬间的惊慌不解释。
大休期间,没了上班高峰间的大量人流,公车上人少位子空。戎晅的适应力惊人,已没了最初时对现代事物的好奇,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边人身上。
蓝翾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了二十多年的事物,但对戎晅来说是绝对的陌生吧?这原本就不是他的世界,不是吗?
“淼儿。”他在她耳边轻唤,拂开了一根吹到她唇边的青丝。
“嗯?”她回头,两人面颊近在盈寸之间。
“在想什么?”他问。
“问你一个问题,要如实回答。”
“嗯。”他以目光渴望着她的红唇。
“你想——”
“什么?”他握住她一绺秀发抚挲。
“你想……买什么颜色的衣服?”天知道,这不是她原本想问的。但,她不问了。她既然知道答案,何必自寻烦恼?
“什么颜色都好,只要是你选的。”他抱她入怀,情不自禁在她发际落下一吻。
难得蓝翾这一次没有对他进行任何挞伐,反将头倚在那方宽阔的肩头,毕竟这样的温馨片刻,不用拥有太久。
公车沿着既定的路线行驶,虽然有一道又一道的中间站使它站站停停,但是终点始终在那里,始终在那里等待着它的停泊。这个刹那,她多希望这车可以永远的这样走下去。
“国际大厦到了,请乘客……”
她心底苦笑了一声:该来的必定会来,所谓希望,不过是虚妄。
到站了,下车。
*
“乖乖坐着,不要乱动。”
安排他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再三叮嘱后,才走进了办公区,打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先开机找到张华强提及的文件发送出去,再拷贝自己所需的几个文件。突然间,她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异样——
可能是打小就学了一大堆防身术的关系,所以感知危机的本能有些异于常人。她突然一个转身,身后人张手欲出的丑态不偏不倚地落入眼中。
而后方的张华强也没料到会被提前警觉,不大不小地惊叫了一声。
蓝翾挑眉,纳罕地道:“这种情形,尖叫的应该是我吧?”
张华强急将充斥在镜片后那双细眯小眼内的色欲转化为深情款款,以情圣般的嗓音开腔:“阿翾,我是真的爱你,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么港式的念白,是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港剧的天下了么?她轻笑,手探进自己的挎包里。
张华强立刻满脸地戒备,见她取出的是盒粉饼后才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所谓的急需文件不过是骗我来公司的伎俩喽?”她很是平静地问。
张华强努力表现诚恳:“只是一个爱你爱得疯狂的男人的疯狂下策。”
她点头:“的确是下策,不过很凑效,现在我人在这儿了,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向你表达我的爱。”张华强想象着那些言情小说里的桥段,“我是真的爱你,爱到你无法想象。”
“怎么一个无法想象?”她有些好奇。
“我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
“把心掏出来,你不就死了?”
“只要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死而无憾!”
“真的?”她打开粉饼盒,对着里面的小镜子顾影自怜一番,收起后重新纳入背包内,才不紧不慢地,“真是让人期待,一个人把心掏出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你既然已经爱我到了这个地步,就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上一眼吧,让我深刻了解你的爱的同时,顺便也领略一下何谓死而无憾。”
张华强脸上的浓情蜜意荡然无存,瞬间面目狰狞:“别给脸不要脸,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真是女神了?老子玩过的女人比你漂亮的不知多少,今天,你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从了,不然……”
蓝翾有些震惊,颤着声问:“不然你又准备做什么?”
张华强冷笑:“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做什么,还需要我讲出来吗?”
她惶惑咬唇:“你不讲出来,我又怎么能明白?”
张华强十指张开,用了一个颇为含蓄的表达:“我要辣手摧花。”
蓝翾丕地哑然失笑,险些柔弱不能,尽力保持之前的状态:“你成语用得真好,原谅我之前一直以为阁下那张来自美国加州的文凭是效仿前辈方鸿渐制作出来的。不过,你刚刚说老老实实从了你,是指什么呢?”
张华强色欲充斥地目光在她精致面孔、挺秀胸脯上做了一个巡回,“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什么呢?”蓝翾天真无辜地眨巴着密长睫毛,“我这人对某些事情天生迟钝,张华强先生请讲清楚。”
“装什么清纯淑女?老子不会那么好运气捡到一个中国最大龄的处女吧?”张华强往前逼了一步,神态猥琐至极,“只要你听话,我也不会亏待你。自己选,是要老子霸王硬上弓,还是自己乖乖脱了衣服好好享受?”
这女人有几分聪明,一年多以来他使出浑身把妹解数,都未能从她身上占上半点便宜。今天这招引蛇出洞然后守株待兔,是已经盘算了半年多的主意。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善后措施也已驾轻就熟,只要得手后先礼后兵,先拿一笔钱堵住她的嘴,再照几张祼照存进电脑,今后仍可保证有多次的后续福利。
“张华强,原来你要强奸我?”蓝翾美眸圆睁,惊恐万状。
张华强皱眉:“亏得公司还把你叫个才女,这话说得那么难听。如果你愿意,我会很温柔,让你领略到欲死欲仙的人生滋味。有一句古话说得好,生活有像一场强奸,如果无法反抗,不如闭上眼睛享受。很有道理,是不是?”
还真是行走的垃圾呢。蓝翾再也按捺不住:“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这个人生来就有点洁癖,对下贱、龌龊、肮脏、低级、劣质、腐烂、腥臭的低等动物向来不感兴趣,所以,如果你能听话,乖乖从我眼前消失,我也许会考虑不与你这堆人形垃圾计较。”
张华强脸色恶狠,“贱女人,你敢耍我?”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我就是在耍你。”她已蓄势待发,两只手准备劈向对方关节。
张华强扑了上来。
“啊——”
嗵——
先是一记人声的尖叫,继而是一记重物坠地的闷响。
张华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壁垒,左右脸各挨了狠辣的一掌,只来得及发出一嗓应景的尖叫,来不及看清袭击者的形态,自家的躯壳已被对方当成破麻袋般地举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走廊上。亏得他老爹有先见之明,在主管级楼层的走廊上铺了地毯,疼得难忍却不至于要了小命……
好吧,疼还是疼的,先晕一个。
蓝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还要冲过去的戎晅:照小朋友这会儿抓狂的样子,说不定把那位人渣兄撕成碎片。
“淼儿,放开!”戎晅薄唇抖动,黑眸充血,亟待摧毁那堆蠕动呻吟的秽物。
老天爷,原来小朋友力大无比,不是她可以左右的,眼看就要脱手,不得已改抱住了他的腰际,柔声说,“没事,没事,没事呢。”
“他该死!”戎晅戾气充身,字字含血,“该死,该死,该死,该——”
蓝翾双手腾不出来,只得微微踮起脚尖,以唇替而代之,堵在了他咆哮不止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