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浓雾,依稀洒在浓密的树枝上。
数只翅上有辉亮黑、白、蓝三色相间横斑的松鸡,从松树、杉树、栎树跳下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鲜艳而醒目的群落,跳跃着彼此叽叽喳喳地在林间空地寻找早餐。
“快看,好漂亮的鸟!”凤儿摇醒大家,指着草甸边缘的一群体格高大、两腿粗壮的高大鸟儿。
子薇揉揉眼睛,翠儿也惊喜地看着。
小狼醒了,刚要叫姐姐,子薇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中间摇摇,小狼便乖巧地闭了嘴。
子薇指指前面,小狼的眼光随着子薇的手指看见那些美丽的大鸟开心地笑了,忍不住拍手高叫:“姐姐姐姐!”
那些大鸟听到动静都树起脖子,警觉地朝这边看来。
子薇微笑着轻轻地捂上小狼的嘴,朝他摇摇头。
小狼再不说话。
“妈吖,这是什么鸡吖,这么漂亮这么好看?”白芷揉揉眼睛醒来,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几只稀奇鸟儿。
子薇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这些应当是褐马鸡。体高约60厘米,体长1米以上。翅短,不善飞行,两腿粗壮,善于奔跑。生活在落叶林和云杉、桦树等针阔混交林中。”
“我从没看见过这么漂亮的鸡。”白芷还是神往地看着,“如果我们去抓几只回家养着好不好?”
子薇摇头:“这些褐马鸡属于森林,不属于家养的。
几人静静地看着那几只美丽的褐马鸡。
一阵富于音韵而动听的清亮声音从林间响起,随着这阵唱歌似的鸟鸣声音,从桦树枝上跳下一群山噪鹛,它们在灌丛中钻来钻去,在树枝上跳上跳下,非常活跃。
几个小女人相视一笑,她们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早晨。
突然间,那些褐马鸡激烈地争斗起来,彼此用啄去伤害对方,抓对方漂亮的尾羽,用爪抓打对方,片刻,那些原本美丽的羽毛便纷飞零落,鸡群四散。
“怎么会这样呀?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白芷问子薇。
“小娘子们,你们最忠实的鞑吉特送来了最美味的早餐,请各位小娘子们品尝。”鞑吉特双手捧着一些鸟蛋热情洋溢地走来,“而且,还给各位小娘子们煮好了的。”
数个煮熟的鸟蛋放在鞑吉特粗糙的手里。
几个小女人哇地一声奔向鞑吉特,这是好久不曾享受过的美味早餐了。
几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鸟蛋剥开壳吃。
子薇笑吟吟地看着小狼,小狼想了想,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安克,谢谢。”
鞑吉特一把抱起小狼:“你这小子才多大呀,都会说话会走路,太厉害了你。”
这下小狼不乐意了,伸手向子微:“姐姐!姐姐!”
子薇看见高大举嘴里嚼着一根茅草根正在林边用匕首削树木棍,却不见卫礼和卢少羽,问鞑吉特:“卫礼和卢少羽呢?”
高大举嘴朝一旁呶:“在那边呢。”
“他们在干啥?”子薇随口问。
“像那些漂亮的公鸡一样比谁的羽毛更漂亮。”鞑吉特嘻嘻笑,指指刚才那些打斗得血羽纷飞的褐马鸡。
子薇不明白:“什么?”
鞑吉特耸耸肩膀:“他们在打赌。”
“赌品是什么?”凤儿乐哈哈地问道。
“他们赌子薇公主把这小崽子还给他父母后会跟谁走。”鞑吉特无奈地说,“我一直都说了公主会和我一起回粟特的,可是他们还是要赌。”
子薇气呼呼地放在小狼,朝刚才高大举指的方向走去。
凤儿和翠儿彼此望望,很感兴趣地跟上。
白芷一看,忙把最后一口鸟蛋塞进嘴里,抱上小狼就跟着跑。
在一株桦树下,卫礼和卢少羽双腿盘膝而坐,双臂平伸,手中平端着一把匕首。
子薇平静地问:“怎么样算输?”
卫礼看看子薇,嘻皮笑脸地回答:“谁先放下匕首算谁输。”
“多久了?”子薇又问。
“一个时辰。”卢少羽冷着脸说,“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合。”
“好,我这句话说完,”子薇盯着两个男人,“谁最后放下武器就滚回幽州去。”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齐齐放下匕首站起来,互相指着对方:“他最后。”
子薇不理他们,转身离开。
众人翻过一匹山,涉水过小溪。
子薇弯腰从溪边采下几株草,放在白芷布口袋里,“记好了,这叫七叶一枝花,可以治蛇毒的。”
“哦。”白芷没心没肺地应道,往自己的布口袋挤挤。
“这还有。”凤儿也看到了几株七叶一枝花,采下递给白芷。
白芷接过放进口袋里。
子薇踩在一块滑石上翻开旁边的小石头。
“你找什么呀?”凤儿问。
“我看看有没有蛞蝓。”子薇回头对翠儿说,“你记好了这蛞蝓最喜晚间活动,也喜欢在湿的石头下生活。”
翠儿莫名其妙地嗯一声。
可是石头下什么也没有,倒有一只小螃蟹。
子薇拎起小螃蟹,跨过小溪,将小螃蟹给高大举抱着的小狼看,小狼高兴地伸出手来拿,可不知螃蟹虽小却有钳,一下钳住小狼的手指头。
小狼大叫:“姐姐!”
子薇摇摇头,平静地说:“不能哭哦,你是男子汉,遇到困难要想法解决,咱们坚决不能哭的。”
小狼憋住小脸不哭,使劲地甩那只螃蟹。
白芷看着小狼的狼狈样,忍不住地说:“小狼会很痛的,那是螃蟹也。”
众人都睁大眼睛看小狼和螃蟹搏斗。
终于,小狼把螃蟹甩掉,小手指已被蟹钳夹得通红。
小狼骄傲地抬头看着子薇。
“小狼真能干。”白芷高兴地说。
高大举举起小狼:“这叫小狼大战螃蟹。胜利了!”
小狼咯咯地笑。
子薇摸摸他的头,抱过他。
穿过红桦林,再绕过槲栎林密集的陡坡,众人爬上长满马尾松和乌柏的山腰歇息。
遍地是红叶,微风起,树叶轻摇,松涛阵阵。
“这森林里太美了。”凤儿叹道。
子薇满心欢喜,轻轻地摇着小狼哼起曲:“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子薇你唱得真好听,教教我吧?”凤儿说。
“好呀。”子薇笑问翠儿:“你愿意学吗?”
白芷高兴地说:“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翠儿笑笑。
“好啦,听好啦。我教你们吧。哆来索咪索哆来咪来咪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子薇将小狼的小手打节拍,教众人唱《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哆来索咪索哆来咪来咪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三个小女人真的小声哼起了曲儿。
“喂,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吗?以为是旅游观光吗?”卫礼兜着一些火棘果回来,不高兴地说,“你们这悦耳动听的声音只怕百里外都能听见,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呀。”
“那我们小声哼哼总是可以的吧?你不是说晋王军队最早也要傍晚才会到这老房山吗?”凤儿笑。
子薇脸部牵扯了一下,似乎喉咙里有点什么,她有些想要继续哼唱:“拉哆哆拉哆来咪索——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拉哆哆拉哆来咪索——似一朵轻云刚出岫——”白芷得意地学唱。
子薇把小狼往旁边的白芷怀里一塞,突然倒下。
“小姐!”白芷吓得惊叫。
“子薇!”凤儿和翠儿也惊叫起来。
小狼被几位姐姐的声音和表情吓着了,也跟着叫起来:“姐姐!”
卫礼腾地站起,兜里红红的火棘果撒了一下火红。
少羽从一棵栎树上哧溜滑下来,“怎么啦?”
鞑吉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公主怎么回事?”
卫礼扶起子薇的头,焦急地轻唤:“小徽,小徽,你醒醒!”
众人都在关注着子薇的状况,没有人注意到卫礼喊的是小徽。反正小徽和子薇或小薇也都比较类似,就算注意到他叫错了名字也会以为他急中出错。
白芷张了张嘴巴,却一时想不起来应该说什么。
“这里不便于防护,往山上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卢少羽站起来说。
“她肯定是为你们卢家的事累的。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找你算帐。”卫礼抱起子薇往山上走。
“怎么又怪我啦?”卢少羽很愤怒。
高大举走过来拍拍卢少羽的肩膀:“男人总是错的。”
鞑吉特走过卢少羽身边也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帮你揍他一顿?”不等卢少羽说话,他又自言自语说开了:“我走前面开路,你断后。”
凤儿抱着小狼,翠儿和白芷都紧跟着卫礼往山上爬。
子薇一手搭在卫礼肩膀上,有些意识不清喃喃地说:“回家了吗?”
卫礼抱着子薇往山上爬,拍拍怀里的子薇安慰她道:“你要去哪里都行,我送你去。”
“我……我的肚子好痛。”子薇睁开眼睛,看见卫礼关切的注视着她。
“她说她肚子痛,你们知道什么止肚痛的吗?”卫礼回头望着众人。
众人愣愣地相互望着。
“你们怎么都不懂啊?!”卫礼咆哮道:“亏得她平时救了那么多人,怎么现在她病了你们都不着急呢?”
“我们,”凤儿喘息着说,“你得放下她,或许让我们帮她揉揉肚子会缓解。”
“真的吗?”卫礼很是焦急,“你看她脸都白了,一定很痛的。”
子薇睁开眼睛,喃喃地说:“你别怪她们——榆树汁,找榆树汁,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就说是为了你卢家的事累的吧。”卫礼气急败坏地嚷,抱着子薇努力地往山上爬。
卢少羽气得脸青,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卫礼,回转身说道:“鞑吉特和高大举山腰警戒,布置陷阱。我去找榆树汁。”
高大举和鞑吉特对望一眼:“得令,少将军。”
鞑吉特晃晃脑袋:“都是将军,就他妈的我是小卒子。”
高大举得意地说:“他是千夫长。嘿嘿,我是他老子,我也得听他的。你当然也要听。”
鞑吉特不满地看看快爬到山顶的卫礼:“那他呢?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千夫长。”
高大举往山下走,回头望一眼卫礼的背影:“说不好。可别比我家小子官大,那我家小子有得受的。”
再抬头,卢少羽已经没了人影。
在一片高山灌丛草甸上,四周有防护林一样的亚高山针叶林。
卫礼抓过白芷的布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囫囵倒地,找到两件旧衣服平铺在草甸上,将子薇放在衣服上,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
“你哪里痛我帮你揉揉?”那温柔至极的话语全然是众人陌生的腔调,如同一位爱恋至深的情人。
他忘记了子薇是一位处子。
凤儿、翠儿和白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