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轻很久没见了,他一定有事找我。”清妍虽然觉得安阳乐生气起来很可爱,可是这种事情还是挺严肃的,还是说清楚为好。
安阳乐心里明白,但对于觊觎清妍的人本身就有一股排斥感,对于强劲一点的情敌更是十分讨厌。
清妍准备去花厅,可是眼前的男人好像没有半点要放她离开的意思,清妍亲亲他的嘴角,“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安阳乐正想点头,却发现他的姑娘眼底一片狡黠。他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装出一副宽和大度的样子来:“算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加了一句:“早点回来。”
清妍眉梢淡淡扬起,却是点头:“好。我很快回来。”
周延轻较之先前好像瘦了很多,本来健硕的体型现在几乎能看见骨头,简直可以和安阳乐的皮包骨相比了。
清妍记起他上次毕竟中过毒,再好的身体也会有些后遗症。
周延轻见了她却很平静,微笑着问她:“我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清妍像是寻常友人般与他寒暄:“不过是着了些凉,已经好多了。”她出京城的事情鲜有人知,外人也只以为她是发了急病,这几天虽然辛苦,但好歹熬过来了。
“那就好。”周延轻看着她的眸光温和,“你身体太弱,凡事多小心一些。”
清妍不好退却他的关心,但只是点了点头。
周延轻来的确是有正事的,很快就进入正题“谢伯涵想要宫里的水井投毒,被父皇身边的侍卫抓到。这件事你知道吗?”
太后寿宴宫里守备森严,为了避免被发现谢伯涵特意亲自上阵,那想到还是一样的结果。
清妍相信这其中一定少不了安阳乐的作用,但此事与他无关,起码是表面上无关,周延轻找她来做什么?
周延轻或许明白她的疑惑,“谢伯涵想要见你。”
“见我?”清妍挑明问周延轻:“他见我作甚?”
清妍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气恼,这件事本来她可以甩得干干净净,这家伙却在被幽禁时无缘无故说要见她,这是想要陷害她的节奏吗?
周延轻:“你放心,这件事我封了宫人的嘴,不会传出去的。”
清妍移开目光到他身上,作大义凛然状:“清者自清,我无须你来帮我。”
周延轻笑笑:“清妍。”
清妍对视周延轻,听到后者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做的事我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你不必瞒我的。”
讲成正常话就是你做的啥坏事我都知道你就别再装了。
清妍:“……”。
清妍咳了咳,总觉得很尴尬,但还是回应:“我的事情与你无干,我不希望你来插手。还有,南疆常平王我并不熟,何况他如今犯下大错,我若是见了他三皇子你要我如何在天下人面前自处?”
周延轻不满地说:“他要见你的事情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我如何会害你?清妍,难道,于你而言,周延轻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清妍被周延轻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的确是太过分了。
周延轻即便多少事隐瞒她,但是他从未伤害过她。自己因为有了安阳乐所以事事避开周延轻,唯恐安阳乐会误会伤心,却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清妍低下头,隐下面上的异样,她不清楚周延轻一直以来在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即便他待她真心。
周延轻叹了口气,坐到清妍身边:“清妍,难道有了安阳乐,你就不能再有别的朋友了吗?我可以等你……”
“周延轻。”清妍打断他,“我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既然和安阳乐定下婚约,我就是他的妻子,我不会做出哪怕一丝一毫会令他误会的事情。你用心不纯,若是和你以朋友之名相交,安阳会怎么想?世人又会怎么想?你要他们怎么看待他们眼中像仙人一样的安阳世子?我不可以那么自私,十多年来他一心一意对我,我又如何能寒他的心?”
周延轻嗓子哽咽,声音带上痛楚:“你不想伤害他,难道就能够伤害我吗?”
清妍直视他的双眼,无视掉其中的情谊:“如若要我选,我必须伤害你。因为他才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周延轻,对不起,从此以后,我只能拿你做陌生人。”
陌生人……三个字生生砸在他的心口,周延轻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双倾世面容,她即使如何绝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玉貌仙姿。
周延轻忍下心中骇浪,尽量待她温文:”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绝不放手。
清妍微笑了下,身体有些吃不消了,“谢伯涵那里我不会去,怎么做你也不需要顾忌我,你不欠我什么的周延轻。”
周延轻苦涩地想,什么时候开始她待他已经开始说有劳了?
这样客气十足疏离有礼的语气真的好不适合他们。
周延轻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告辞离开的了,只是迈出护国公府的脚步虚浮,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
清妍走出花厅,发现那人斜倚在廊间的柱子上,满脸笑意地瞧着自己。清妍有些脸热,但是身体是真的很累了,直接伸开双臂可怜巴巴地看向安阳乐。
安阳乐忍不住牵唇,走过来抱起她,眼神柔得能腻死人。“累了吗?”
清妍抱紧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要睡觉。”
安阳乐坏心地贴近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清妍嗔了他一眼:“不要。”
安阳乐大笑出声,不顾周围的下人低下头在清妍额头上轻吻。
清妍脸红一下,很快反应自如的咬了他的手一口。又摆弄起他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
安阳乐满眼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心里化成了一汪水。
回想起小丫头义正言辞地模样,她那么坚定地对其他人说:你用心不纯,若是和你以朋友之名相交,安阳会怎么想?世人又会怎么想?你要他们怎么看待他们眼中像仙人一样的安阳世子?我不可以那么自私,十多年来他一心一意对我,我又如何能寒他的心?
他才发现,原来被心爱的人体贴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月儿。”
“嗯?”
“我们早点成亲吧?”
“开春还不早吗?”
“开秋好不好?”
清妍:“……”
“不要。”
“月儿……”
“不要!”
“月儿……”
清妍一口咬在他下唇瓣上:“说什么也不行!就要开春。那么早就成亲外婆会笑话我的。”
“不会的,我们早点成亲生出个曾外孙出来她也会开心的。”
清妍接下来信口胡说:“谁说一点要成亲才能生曾外孙的?”
清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简直生不如死,尴尬地缩进安阳乐怀里装死人。
安阳乐听到清妍这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想低下头看看小丫头的表情谁曾想她把头埋进了自己怀里。还看不到人影了。
安阳乐想把她的脑袋挖出来,可是转眼想想她的确是太累了,还是先让她歇一歇吧。
清妍和安阳乐各怀心思,却都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
清妍是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安阳乐是觉得来日方长。
周延卓大婚之后据说老实了很多,皇上传达的政务不再假手于人,对待臣属也不会乱发脾气,对自己的太子妃也颇为宠爱,惹的皇上几次夸奖。
相对来说三皇子周延轻这边几显得沉寂了很多,这些日子政事虽然也会管,但是极少在皇上面前露脸,对娶亲之事更是提都不提。唯一抛头露面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太后的寿宴了,他亲自找了十几位乐技高超的乐者为太后助兴,惹得太后喜笑颜开。
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让他手下的大臣们着急,太子已经开始学会交际,可是这三皇子一向更谙通此道怎么这时候却按兵不动起来了。毕竟是刘宸妃是儿子,背后的势力怎么也该比太子大一些啊。
可是人家三皇子呢,每天处理完公事就去喂喂鱼养养鸟,没事再找个人下下棋,简直是优哉游哉。皇上不急太监急,正主成天无所事事的他们着什么急啊?
结果太子那边的人就发现一向活跃的三皇子那边的人竟然平静下来了,有什么大案子也不和太子党的人抢了,太子这边的人犯了什么错也不争着抢着追了,皇上夸奖起太子他们非但不嗤之以鼻居然还能符合两句,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太子周延卓却淡定得很:“没有动静不代表不会有动静,越是平静才越有问题。叫底下的人盯紧了,切记大意无事。”
赵雅才刚处理完周延卓的一个妾侍,想起太子殿下还没用午膳,所以体贴地吩咐人准备好了莲子羹特意亲自送了过去,在夫家时母亲便常教她要温柔细心,夫君有事情不要贸然去打扰,但是一定要照看好他的一日三餐。
关于大师兄的问题。
沈之城第一次见到洛清妍是在天云山上,自己受父皇嘱托前来拜师学艺,天山云老是个极风趣却严谨的人,他对人对事要求极高,自己当年也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有幸成为他的弟子。
在这里的第二年听师傅说马上要来一个小师妹,据说是东辰护国公家的独女,这样的人家门户,一般养出的孩子都难免刁钻,不过天性风度使然,他绝不会对这位小师妹心怀不满,即便是心怀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小师妹来的时候山上正在下雾,雾气弥漫间那个白衣卓然的小姑娘走进了他的视线,她的确生得出众,是他见过的所有小女孩中最漂亮的,可是仅仅如此还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一个人的样貌是天生的,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的美丑。
她的小师妹来得容易,没有老头子的为难,也没有整日整夜的苦功,只有要每天泡在药池里泡药汤子就好了。
可是他觉得小师妹很辛苦,因为每天早上她都是面色红润地进温泉池子,面色惨白地走出来。不知不觉中,他对小师妹有了那么一点怜惜。
毕竟是一个粉玉雕琢的小女孩,自己对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己当然不能为难于她。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的小师妹一点都不弱,怪老头师父把那个大的有南函一个王府那么大的藏书阁扔给了小师妹,竟然要她把所有书都背下来。
虽然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种待遇,可是他觉得做什么既然是个小女孩那这种苦她其实是不应该受的。
结果被师父嘲讽:“不要小瞧那个小丫头,你会后悔的。”
他的确小瞧小丫头了,她比自己想象中出来的要快得多,而且还青出于蓝地把里面古书错漏的地方补齐,一边指着哪里迂腐哪里刻板哪里竟然错了个字像怪老头解释一边挂着温温软软的浅笑。
他觉得这个小师妹真的好可爱。
可是好景不长,他的视线越来越多地追赶着小师妹的身影,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思不在。
她虽然会每天弹琴练剑学习师父的功课,可是却时常望着东辰的方向出神,他原本以为她是1在思念家人,直到有一日她瞒着师父喝掉了整坛沉香醉,然后哭着大叫安阳。
安阳。
原来她思念的那个人叫做安阳。
他忍不住心里发酸,她的那个安阳难道比他还要好吗?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儿,可是南函上下有谁不拿他奉若神祗,又有谁能够整天面对着她却在思念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身体里的好战因子作祟,他开始用尽解数对她好。赶走天云山上所有的侍女,每天争着抢着要帮她梳头。
小师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光滑,摸起来舒服极了。
小师妹的身体又软又小,抱着好舒服啊。
小师妹笑起来真好看,好像小仙子一样。
当他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他就已经敏感地感觉到自己的目的不再单纯了、
他的目光永远追随她所在的方向,她只要一笑自己便也开心,她只要皱皱眉头他便也心情不好,她不开心的时候自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奉送到她面前。
书上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觉得自己对小师妹急速这个样子的。他和她之间没有太多的海誓山盟……虽然她还没和他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没有风花雪月那些寻常男女之间的激情,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平淡恬静才更适合他们。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天他为她梳过头,外面的有人跑进来:“洛大小姐,外面有人找你,可好看的一个人呢。”
他注意到了她那一刻亮起来的眸光。
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她口中念叨过的安阳。
他不想去见那个人,不是因为怯懦,只是不想见到她轻声软语地面对另一个人。
师父说他对清妍的感情或许太偏执了,洛清妍是一个人,不是他争夺抢夺的一件物品,由不得他胡来。
他想也是,小师妹那么美好,怎么可能任由人转手交换抢夺呢?
他紧首着自己的初衷,决定等她自己看清这一切。
一等就是十年。
小师妹的身体好了起来,他的父皇也几番派人催他回南函。
南函和东辰之间相隔遥遥,虽然心里确定一等能再见到她,可是还是忍不住舍不得她。
还有他心里的那一丝隐忧。
他害怕,怕她见到那个让他忌惮的人。害怕她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害怕之间丢掉那个嘴角守护了十年的宝贝。
直到沈之玉出使回国都,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错过了她。
他早有准备,安阳乐虽然名满天下,可是他沈之城就会比他差吗?他和清妍相交颇深,是连师父都不能媲美的人。
他们之间默契十足而且感情很深,只要自己尽力挽回,小师妹一定会是他的。
冒出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又错了,小师妹是一个人,不是一样东西。自己必须遵从她的意愿。
现在她一定还不想和自己在一起,那他只能试图改变。
他不能容忍她永远把他看成兄长和朋友,沈之玉说改变一个人想法的第一步就是让她知道你的想法。
于是他送出了一封接一封的飞鸽传书,却好像都石沉大海。
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小师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