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微微愣了下,那男子相貌平平,没想到还是个出挑的人,她还以为所有的风雅才子都是安阳乐那样的绝代芳华呢。
清妍又问:“那你何不放下,这样喜欢一个人不累吗?”
“累。”秦柳:“但是我甘之如饴。”
说着看向清妍:“你和我不一样,你这么优秀,一定要找到真正疼惜你爱你的男人。”
在秦柳的眼里,清妍的祖辈军功卓著,又执掌百年名门,姿容绝代,聪慧儿才思敏捷,简直堪称完美,天下男子恐怕只有任她挑选的份。
清妍看清了秦柳的神情,感动地牵唇,这个女人的确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清妍原本的世界里鲜少有女子存在,所以她并不懂得如何与女人相处,她样貌家世样样出色,出门在外自然容易引人嫉妒,见过的女子里十之八九都会不喜欢她,后来余淮告诉她,像她这样的女子,其他人只能沦为她的陪衬,不得女人缘是很正常的事情。
清妍本来是很郁闷的,她没什么好朋友,身边的男子倒是一大堆,余淮这个徒弟整天给她惹事,安阳乐只知道捉弄她,周延轻……
像秦柳这样真心待她而且一心为她着想的还是不多的,清妍本就对她心存好感,此刻忍不住思考,没了东城药行的秦柳会做些什么?
东城药行是秦柳多年心血,一般情况下她铁定是不会卖的,可是她已然是清妍为知己,清妍知道,只要她开口,秦柳就一定会忍痛割爱。
可是这时候的秦柳还有生意忙活,有一分对心爱之人的想念填补寂寞,可他日她心爱的人成婚生子,她没了忙忙碌碌的生活填充空白,应该会很寂寞吧。
清妍问秦柳:“柳叶,你活着的意义在什么?”
秦柳目光还是在那边的船上,嘴里仍然回答:“其实没有什么目标,我也不觉得有何意义,只是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我开药行,治病救人,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存在没那么肮脏和多余罢了。”
听完秦柳的话,清妍对她的赞赏又多了几分,一个人可以如此坦诚,如此淡然,如此通透……哪里会配不上其他的男子,只是她自己太自卑而已。
清妍:“柳叶。”
“嗯?”
“你去找他吧。”
秦柳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怎么可能……”
“别说不可能,你姿色灼灼,淡然随和,满腹经纶,有什么男子是你嫁不得的,说出所想,即便是他不愿意,你也可以放下他,天宽地广,哪里还找不得一个和你相悦的男子了吗?”
清妍语重心长的如同长者交代小辈:“记得,你的出身并不代表什么,你也是人,你勤劳吃苦,执着坚持,比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后院妇人不知强出多少倍。你配得上任何人。”
秦柳对上那双明眸,不知是因为什么,只是被摄住心神。
那个女子的声音好像能蛊惑人的心神,她自然而然的选择相信她,尽管心下迟疑胆怯,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心中的那一点点期待,一点点放纵自流。
洛清妍,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子。
清妍轻功带着秦柳飞身到那座画舫,男子被她们的举动惊吓到,怔住在原地。
他也注意到了那条船上有两个女子了,一个美得太刺眼,让人忽略不得,另一个他倒是有些印象,东城药行的老板娘,经常赠医施药。
秦柳不知道清妍原来还会武功,小小吃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紧张的心情压下了惊讶,难得小女儿般羞涩地看着方槐。
清妍站在一边,不打算插话。
这时船舱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红衣玉带,竟是谢伯涵。
清妍也是才知道里面原来还有人的,想想觉得自己确实鲁莽了……尽管难得鲁莽。
谢伯涵听到声响本来只是出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正思念的人儿,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做了一个他以为很傻的动作,抹抹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才自觉好笑,隔着几步喊她:“清妍,你怎么在也这里?好巧啊。”
清妍看向谢伯涵,礼貌儿疏离地一笑:“我陪人来的,没想到常平王也在。”
清妍这么自然地说出下班后的身份不是顺口随便说的,一是两个人本就不熟,除了这么叫好像也没有别的称呼合适,二是不确定那个书生知不知道谢伯涵的身份,想试他一试。
果然,方槐和秦柳同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清妍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方槐和谢伯涵交情应该不深。
秦柳聪明是聪明,可是出身不好的她确实是不适合太过复杂的家族的。这个方槐样子不出挑,书生气十足又沉着冷静,和秦柳倒是很合适。
不过合不合适她说的不算,得要两个人两情相悦才是。
谢伯涵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清妍对他的称呼,高兴地走到清妍面前,:“今日天气好,我与方公子一同来游湖,青茫湖风景的确很美,不枉我来一遭。”
话说的漂亮,可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清妍,也不知道说的是人美还是景美。
清妍淡淡地垂眸,忽然记起来这里的初衷,抬起头对谢伯涵开口:“听说常平王棋艺精湛,不知可有机会战上一局?”
谢伯涵受宠若惊:“乐意之至。”
说着引着清妍进了船舱。
留着那两个人在外面凉风。
进舱时谢伯涵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外面的二人,了然地低声开口:“吧的欧阳似乎对方公子有些意思。”
清妍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加深笑容:“常平王智谋过人,只是我不清楚,明明出使之事已经两月有余,常平王不回你的南疆,却滞留在云州,不知有何用意呢?”
谢伯涵大笑,学着她的语气反问:“清妍的智谋也一样过人,瞒着东辰皇上出京,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呢?”
清妍无奈,“不过是孩子心性游山玩水而已。”
谢伯涵也一样:“那彼此彼此喽?”
“常平王是南疆栋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时间游山玩水吗?”
谢伯涵示意清妍坐下,自己坐到她对面:“本王不是皇上,哪里管的上那么多事情。”说到这里别有深意:“还不如与美同舟,羡煞旁人。”
他的眼神暗含深意而且太过明显,清妍心里不屑,嘴上却道:“常平王的美人着实多了些,我倒是忘了,你我初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清妍要是想让人难堪,那那个人的脸面就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饶是谢伯涵脸皮厚出了境界也还是尴尬地攥拳到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那,不过是……”
清妍挥挥手示意对方闭嘴,看着侍婢已经摆好的棋盘:“常平王。”笑意收敛下来:“开始吧。”
清妍是一个爱笑的人,她总是习惯性地在嘴角勾勒出各种微笑,笑容可以掩饰她的很多心思,开始她一认真地说起话,目光冷静沉着地让人不禁肃容,她身上又种皇室中人的高高在上的气质。
谢伯涵也严肃地颔首:“上次一曲《广庭兰调》,一曲春江都是绝响,我倒是更加期待起清妍你的棋艺了。”
清妍:“我和你不熟。”言外之意你的称呼太亲近了不好。
谢伯涵脸皮厚,浑然不觉般随着清妍动作落下下一颗棋子。
清妍其实心里很悲愤,柳叶啊柳叶,你知道我为了你的为了牺牲了多少吗?要是让某只知道她在船上和别的男人下棋……
清妍决定晚点再回去。
这一盘棋下了两个时辰,清妍落下最后一子,再次笑开:“承认了,常平王。”
的确死路,谢伯涵输的心服口服,心中对眼前人更加是势在必得:“清妍的心思细腻,伯涵甘拜下风。”
清妍不满他死乞白赖叫自己清妍,微微一笑道:“哪里,我的棋术难敌安阳世子十之一二,看了南疆的棋盘卖的不开啊。”
直白点说就是你的棋艺都这样南疆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伯涵:“……”哪里知道这小女子嘴这么毒。
清妍早就感觉画舫靠岸,想也知道秦柳那边该出答案了,于是直接告辞:“今日叨扰许久了,多谢常平王成全。”
谢伯涵即使被难堪的不行也保持着风度,躬身稍微施礼:“洛大小姐客气,各取所需罢了。”终于改了称呼。
清妍下来画舫之后看到了湖边亭子里的秦柳,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异常,也走过去问她情况,秦柳却摇头:“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手没说?”清妍想确认。
“也不是。”秦柳:“他说了一句‘嗯。’”
清妍:“……”
“清妍,我觉得这不是好现象,即便他肯接受我,以我的身份,恐怕也只能做个小妾,他疼惜我最多允我为个外室……我不想。”
清妍坐过去安慰她:“你不要想太多,他不是没说什么吗?你在云州久一点,她有夫人妾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