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头把整碗药一把喝下,清妍幽怨地看向接过碗的男人。
安阳乐摸摸她的脑袋,“乖。”完全是夸奖小孩子的语气。
“怎么那么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
清妍朝天翻了个白眼,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对着安阳乐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今晚我要自己睡。”
安阳乐看了她一眼,果真端着碗出去了。
清妍朝门口的方向瘪瘪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平时没见你这么听话。”
踢掉被子在床上打滚,怎么想怎么不开心,“臭安阳,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走了,混蛋!”
门扉处几不可闻的响声传来,还在埋怨中的洛大小姐自然是没听到,所以当清妍两只脚丫子蹬得正欢时,对安阳世子眉眼带笑着低眸看她的目光浑然未觉。
清妍滚到床边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脚丫,她猛地转头看去,对上安阳乐的眸子。
清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晃了晃小脚丫。
安阳乐嘴角的弧度更大,放下她的脚低下头。
安阳乐的眼睛带着丝丝缕缕的缱绻波光,嘴角是一抹温润清和的粲然笑容,清妍看了一眼被惊艳住,一时间没了动作。
安阳乐嘴角的笑意越发鲜明,沉头轻轻在她嘴角一吻。
清妍被安阳乐吻过无数次,温柔动情有之,气愤霸道也有之,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今天这般让她胸中微颤,几乎被那双多情的眸子吸进去。
脑海里淡淡的光影反过,清妍眨眨眼,眼前的安阳乐成了无数个重影,温情柔暖的,热情似火的,气怒交加的,幼稚可笑的,安然恬淡的,神态各异。
眼皮仿佛悬了铁一般的沉重,清妍挨不住不知从哪里来的乏力困倦,终是闭上了双眼。
安阳乐看着清妍沉沉睡去,大手抚过她微微凌乱的头发,“睡吧,我陪着你。”
又是昔时旧景,清妍在梦里再见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如玉男子,他们或在水云间,或在云溪阁,两个人或紧紧相依,或各行其是,一幕幕的场景如同再经历过的清晰,梦中无数的任何事不停地在脑中重现,好像是在昨日,又好像已过万年。
时间再回到她们在房顶上对立的那一日,他冷凝着眸子问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回答说没有。
那一日的画面快速地从眼前拂过,清妍看着这些,心境出乎意料的平和。
般般场景过去,再睁眼时恍若重生。
安阳乐还是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她睡去时一般无二的目光,清妍轻轻对他展颜,昨日种种,仿佛黄粱一梦,梦醒时分,那个和缓轻柔的他还在,依然用着那个柔和的目光看她。
清妍坐起身子,安阳乐拿了靠枕放到她身后:“饿了么?”
清妍笑着点头。
安阳乐也对她一笑,起身:“我去给你准备早膳。”
清妍看向外面,油纸制成的窗纸外是一片片的白,她点头:“好。”
安阳乐打开房门,轻柔的带着花草香的气味伴随着春风吹了进来,清妍看不清门外的景色,但是心情还是很开怀。
过了一会儿,安阳乐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碗粥和几碟小菜,清妍穿上鞋子坐到桌边,安阳乐把粥碗递到她面前,清妍接过来,看了看安阳乐。
安阳乐笑笑坐到她旁边,也拿起粥碗,两个人比邻而坐,一顿饭之中眯眼一句话语,却都觉得很温馨。
饭后安阳乐叫来绫香收拾走了碗筷,这还是绫香自清妍回来后第一次正经和她说话,昨天到家之后清妍身子撑不住就睡过去了,醒来时也一直有安阳乐在身边,她一直插不上话,现在绫香见了清妍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清妍看着心头发酸,抱住她的香姨抱在一起,绫香痛哭失声。
“小姐,奴婢眼瞧着夫人和老爷,老夫人和老太爷一个一个的走了,后来您回来,我还总觉得,老一辈的人吃了那么多的苦,您总该轻省些了吧?可是……我可怜的小姐啊。”
清妍拍拍绫香的后背:“香姨,我这不是好好的。”
“嗯。”绫香抹抹眼泪,“奴婢就知道小姐您吉人自有天相,如今这样的大难都过去了,您以后必定事事逢凶化吉。”
清妍点点头,帮她擦干了泪水:”香姨别哭了,哭的我也想哭了。”
“瞧我。”绫香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沉不住气。”
清妍笑笑,向四处扫了扫,挑起眉头问:“琳琅呢?往常那丫头都是最先扑过来了,怎么这一天都不见人影?”
绫香的面容一僵:“琳琅……”
清妍见绫香的样子皱了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香姨,你告诉我,琳琅在哪儿?”
“小姐……”绫香还是迟疑地抿着唇。
“琳琅她,”清妍咬着牙问:“琳琅她出事了,对吗?”
“小姐,”绫香叹了口气:“琳琅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奴婢派一些府里的下人去找,也还是没见人影,后来彦亲王府的世子来了一次,他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只是让奴婢把下人们都叫回来,琳琅他会派人去找。奴婢起初也不太敢全然信任他,但是找了几天之后还是没有踪影,便依了他的话不再让人去找。可是等了几天之后彦亲王世子也没找到琳琅,奴婢没了主意,便去了大将军府找二公子帮忙,结果二公子说这件事我们插不上手,还是得等您回来才行,他还说他去南函找过您,您身子很好,要奴婢不要担心。“
清妍听完绫香的话陷入了沉思,在南函时她自打知道了有东魁的存在后就一直在找她,可是安阳乐的暗卫派出去一批又一批,根本就没发现东魁来南函的踪迹,也就是说,东魁可能在东辰的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她和安阳乐在太子府争吵的那天她伤的那样厉害东魁都没有出现,那么很可能东魁那个时候就已经遇险了。
琳琅和东魁一样,都是云阁里的人,她们二人都有武功在身,寻常人也不可能接近她们,能只有悄无声息地掳走她们,尤其东魁还是云阁之中武功最高强的暗卫,那幕后主使一定不会是寻常人。
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和她为敌的人却是不少,周延年、太后、皇后、皇上,更甚至于周延轻……“
清妍摇了摇头,周延轻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是他是一个极有傲骨的人,有些事情他是不屑做的。
“小姐,琳琅她……”
清妍看了她一眼:“香姨放心,琳琅我会派人去找的。”
“琳琅她都失踪那么久了,她会不会……”
“不会!”清妍坚定地摇头:“那丫头鬼精灵似的,一定有本事保护好自己,还有东魁,东魁的武功那么高,连我都打不过她,她们一定都不会有事的。”
安阳乐看着清妍的表情面露忧色。
绫香并没有看出清妍的异样,和清妍待在一起久了,对自家的小姐总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她只要许诺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多加怀疑,点点头就如释重负地端着残羹剩饭退下了。
安阳乐揽过面色微微见白的清妍,“不要担心,我让暗卫在东辰和南疆北盛的范围内大肆搜寻,一定可以找到人的。”
“安阳。”清妍有些捂住地看着他:“不过才几个月而已,怎么好像过了几十年,从前的人不像从前的样子,以前在身边的人没了踪迹,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琳琅和东魁……”清妍贝齿紧咬着唇瓣,看着安阳乐问道:“她们不会活着了,是不是?”
无论抓她们的人想要利用那二人做什么,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活下的几率简直少之又少。
安阳乐注视着清妍,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他不忍心在骗她安慰她,她也有自己的判断,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枉然。
“月儿……”安阳乐抱住她:“你还有我。”
清妍觉得,安阳乐这样一句话简直是给琳琅和东魁判了死刑。
“她们,她们还那么年轻……她们才十六岁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清妍不管不顾地哭出声来:“好像还是,昨天,那小丫头还在院子里堆雪人,还在我面前撒娇,东魁一板一眼地跟我说话,她们那么好的年纪……”
“月儿,现在还不确定,你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我们等一等,等一等好不好?”
一时间叫她接受中国消息她势必难过,但是如果不把话说死,她现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等到那一日真正来临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清妍用力点点头,拿了个杯子跑到门外,跃起到屋顶上放了个杯子上去,然后又回了房间,回来时神色已经平静了很多。
安阳乐放了些心,从袖子里拿出帕子给她擦干眼泪,静等着云阁中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