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暗卫十三碰了一鼻子灰,怏怏地回城主府复命。
正因心情抑郁,所以今日并未飞檐走壁,而是老老实实地从街道上走一遭。
前几日才下过雨,青石板道被洗得油光水滑,干净得可以照出人影。十三落魄地瞧着地上映出的模样,有史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寒酸两字真正的寒意。脑海中想的是秋沐雅那贵气雍容的气度,思忖她手腕上戴着的金钏子恐怕都要大几百灵石。
穷啊,穷。十三环视一圈,此时万家灯火陆续点亮,一盏盏昏黄的灯光里远处铁匠铺子的锻造声,茶楼里唱曲的婉转歌声,以及眼前卖糖人的吆喝声,让十三开始有些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兼职找份副业才行。毕竟英雄救美,五千万灵石,贵啊!
城内长治久安,有少城主坐镇,除了前些日子那不明来由的血色暴风雪,平日里城内夜间比白天更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多是出来放松的修士们或是世家的少爷小姐,在修炼的空隙买些小物件,小丹药,都是不错的消遣选择。
十三自小受训,耳力极好。此时他忽然听见“秋姑娘”几个字,立马竖起耳朵循声望去,发现是从茶楼二楼传来的声音。
“你们见过那位秋姑娘没有?堪称人间绝色啊!”
“何止是绝色,美得令人丢了魂!”
“那么漂亮的女子,该不会是妖魔邪道吧,我看那个幽冥斋怪里怪气,阴森得可怕。”
“说到可怕——你们可知道这些日子城里不太平,据说有僵尸出没。”
“什么?!百年里可从未出现过僵尸!”
“还不是那个倒霉的东方世家,原本东方世家家主吹牛,率领族人前去死亡森林要去灭妖。后来,东方世家的族人死的死,残的残,回来的时候还不定带了什么不干净的回来。”
“有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吧。前几日就开始出事情了。先是药铺的刘伯半夜去茅厕的时候,竟然瞧见了刚刚死掉的老伴!刘伯吓得不轻,卧床都好几天了,花棺材本请了驱魔的修士,也没见好。”
二楼上,茶楼的人正聊到关键时刻,气氛一度紧张。就在此时,忽然一把剑狠狠拍在桌子上,引得二楼地板都跟着剧烈震动几下。
喝茶的人们有几个吓得发出尖叫,还有好几个直接从椅子上摔在地上。待看清,发现眼前是个棱角分明,冷面冷眼的少年。
“你们乱嚼舌根,胡说八道和秋姑娘有什么关系?!”十三冷冷喝道,眉眼里的怒气溢满冰冷杀意,威慑得人内心发颤。
方才说话的中年男子好一会儿才平息情绪,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道,“这位修士,您,您不知道,后来又有人瞧见死去的人回来,还有人看见朝幽冥斋去了,那位秋姑娘可不就整日守在门口,还长得那样倾国倾城,自然就有人觉得她……”
啪!
长剑再次重重砸落。
“长得美有什么错!若是再让我听见任何人再说幽冥斋的坏话,我把他舌头割了!”十三声音沉冷,眼神锐利逼人。
茶楼里立马安静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缓缓响起一个声音。
“这位修士,你可会驱魔?”
十三循声望去,却见是茶楼的店小二,正怯怯地用眼神向他求助。
“修士,我……我也需要帮助。”
“其实我也是。”
一时间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看向十三。
十三一身灵力充沛,加上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厉害人物。就算他不懂驱魔,旁人也觉得他往那里一站,也足以镇宅。
十三皱眉,驱魔?他还真不会。不过,看着样子,情况似乎有点严重?
事不宜迟,十三速度回城主府禀告情况。
今日恰好是一个月一次的寒玉血发作之时,墨云玺在书房内思索,是直接去悬崖泉水里浸泡,还是去寻东方雪央问询药石之事。
十三回来的恰是时候,他将今日见闻一字不漏,全部告知墨云玺。
墨云玺今日穿了一身玄墨色绣珠纹的锦袍,一张精致妖孽的脸,完美得无可挑剔,他修长如玉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节奏平稳。
“少城主,应当如何办是好?”十三忐忑询问。哪怕他追随少城主许多年,还是摸不透主子的性子,他经常觉得墨云玺的心思深得看不见底,所以才格外令人敬畏。
这么多年,墨云玺还从未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唯一能够让墨云玺“上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幽冥斋的主人——东方雪央。
墨云玺缓缓开口,“她今日可读信?”
十三打了个冷战,想起来他送信吃了闭门羹的事,额头上急出一层冷汗,即刻跪在地上道,“请少城主责罚!属下并未见到东方雪央小姐。”
墨云玺眼底闪过一丝深色,似乎并不意外,声音淡淡道,“她倒是摆得起架子。”
“什么?”十三不解,好奇看过去。
墨云玺沉默不答,脑海中浮现出东方雪央调戏他的模样,甚至似乎能够听见她慵懒邪魅地说,”少城主,今夜去房里坐坐?细细的谈。”
一股奇特的感受涌上心头,墨云玺心脏漏跳一拍。这女子,是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奇葩。
“既然她在等我,便不能让她失望。”墨云玺起身,一袭墨发缓缓落于身后,长身而立,深邃的眼波一扫,薄唇缓缓勾出优雅冷傲的浅笑。
十三恍然大悟!少城主的意思是,之前东方雪央闭门不见,甚至提出要五千万灵石的要求,都是因为嫌弃墨云玺求医不够有诚意?
十三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应该。他还是觉得,如果钱送够了,估计东方雪央肯定没意见。
但少城主也是真的尽了力,为了筹集灵石,不但将家底都拿了一大半,还真的去打了个妖兽,夺了内丹拿去拍卖场拍卖……
唉,人都说医者仁心。
这个东方雪央绝对是黑了心的庸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