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上四目有些震惊的看向门口,那冲进来之人一眼看到床上二人的姿势,忽然就冲了上来,一把将赫连珏的衣领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跟她可都是男人!”
舅舅……黑了整张脸,这宋茂昌还真是那壶不开提哪壶啊!
看着那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苏未央嘴角抽动了几下,虚弱的解释道:“舅舅,殿下,殿下只是想要帮我上药。”
上药?宋茂昌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苏未央抱着左肩翻过身子。
此时因为挣扎而使得更多血水浸透的衣衫看上去触目惊心,宋茂昌这才又转眼看着赫连珏,气氛顿时尴尬到了一定的境地。
慢慢的摸着鼻子,宋茂昌状似语气清淡的尬笑道:“三殿下,我就是,我刚刚在外面听到央儿喊救命,我还以为……”
救命,可不就是她这小人儿刚刚喊得话来着,倒是不明白,都是男人,她这是做什么这么提防自己?
满眼看着赫连珏的无奈,似是受了伤的表情让苏未央心中也是不好受,却只能避重就轻的哼哼了几声,而后又叫道:“舅舅,我的意思是说……殿下他贵为皇子,这种上药的小事不应他亲自动手,让秋竹那丫头过来便是。”
“对,还是央儿设想周到,那我……哎,算了,,还找什么秋竹,舅舅给你上药就好。”
说话间宋茂昌也朝着床头走了过去。
今天这是天要亡她是不是?再这样下去,她没被箭射死,也快要因为血流干净而翘辫子了。
苏未央嘴角抽动了几下,再次将身子朝着里面磨蹭了几下,而后牵强的勾起一丝笑容。
“舅舅,这,这种事还是秋竹来吧!”
“怎么?你是信不过我?在战场上你舅舅可是受伤无数,哪一次不是自己包扎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很快的。”
不是这个问题吧?即便是知道舅舅一向疼爱她,但是她身上这秘密可是非同小可。
苏未央再次拧着嘴角的笑意,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滚落。
宋茂昌倒是毫不介意的一下子就坐在了床头上面,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苏未央的肩头那一刻,有人却忽然抓住他的手。
镇北公宋茂昌疑惑不解的抬起头,却看到赫连珏那张阴晴不清的俊脸此时正凝神不悦的盯着他那双手,似有除之而后快的感觉。
“三殿下?”
“……我以为,还是听央儿的话,让秋竹那丫头进来上药更换衣衫吧!”
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老天有眼,今天总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秋竹颤巍巍的惨白着一张脸将一盆血水泼了出去。
转眼那已经迫不及待之人冲了进来。
一眼看到此时躺在雪白的新床铺上那张同样面无血色的小脸,赫连珏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垂问道:“血止住了?”
“血,血……”盯着自己的手,似是一想起刚刚世子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就已经吓得坐立不安。
吞咽了几下口水,秋竹怯懦的起身说道:“止,止住了!”
“你下去传太医过来,让他们把把脉,看看你家世子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秋竹惊吓的一下子就弹跳起身,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请太医。”
“你这个丫头,你们家世子受了箭伤,你竟如此轻慢,难道就不怕夫人知晓吗?”
秋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连连摇头说道:“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夫人。”
“传太医……”
“可……”
“没什么可,本王让你去叫,你就去!”
怎料到平日里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三皇子,这一下子生了气便是雷霆众怒,吓得秋竹眼泪婆娑。
“不,不用,不要让太医进来;秋竹,去叫我娘过来。”
总算是见到了苏未央清醒过来,秋竹眨巴了几下眼底的泪痕,默默擦掉,转身就跑了出去。
“苏未央,你是不怕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不是?”
“呵,殿下这是哪儿的话,我都说了央儿惜命!”
“极是惜命,为何不传太医?”
“……我那是不想要让苏千澈知道,我可不想因为我受了伤,而让府上的二姨娘有机可趁,趁势继续欺负了我娘。”
哑然的听着苏未央的话语,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如此处心积虑的活着,其实跟自己也没什么两样。
沉默不语的紧锁着眉头,片刻之余,赫连珏又低声开口:“我既然已经许诺了要帮你灭了苏家,自然就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娘。”
哟,这还是头一次从赫连珏的口中听到这么清清楚楚的承诺之言呢!看样子今日自己替他挨了这一下,也算是没白挨。
哂笑出声,苏未央缓缓连下眼眸,但账外却又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怒吼。
“苏未央,你这小兔崽子,老子的话你都当屁放了是不是?”
苏千澈?看来还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眼底透着一丝寒意,苏未央扭过头直接看向账外。
忽然被人掀开的帐子,本来还打算大声斥责,但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吊着半口气的儿子,苏千澈彻底傻眼的愣在那里。
“央,央儿,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一阵残笑,苏未央看向苏千澈,没等她先开口,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床边,挡住了苏千澈的视线。
缓慢的坐了下来,将苏未央的身子从平躺的床上捞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顿时又让苏未央心中一阵骚动。
“溧阳王有什么话慢慢说,眼下央儿救驾受了伤,可是怠慢不得。”
救驾?就他这个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
苏千澈更是丈二和尚,他抖了几下嘴角,却最终还是和缓了语气,似是想要上前,却又一眼被床边之人瞪视,吓得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原地又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央儿……”
“爹方才是又要打算找央儿清算什么账啊?”苏未央不紧不慢的开口。
苏千澈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呵呵,央儿,你这话说的,爹只是听说,听说……”
“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想要说什么,央儿听着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苏未央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摆弄着赫连珏的衣袖。
这小动作是习惯?怎么平常就喜欢摆弄他身上的东西?
赫连珏发觉苏未央的习惯之后,竟然心头有着莫名的窃喜,她似乎对外人从没有过如此放松的状态。
苏千澈有些踟蹰着看向赫连珏,此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忽然,他身子又蓦然的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床头相依相偎的二人,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道:“央儿,既然你都受伤了,,爹也就不再追问了。”
想要问什么,苏未央自然是明白;眼下看着苏千澈这般抗拒的看着赫连珏,却忽而轻笑道:“爹,今日儿子可是拼了老命救了皇上,至于我这一身的伤……你说是值啊,还是不值啊?”
这话怎么说的,她重伤是为了救皇帝,这可是护驾有功,这么说来日后皇上还算是欠了他们苏家一条命。
虽说这小子平日不靠谱的时候居多,但是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来了个大的,还真是让溧阳王府享用不尽呢!
呵呵干笑了几声,苏千澈终于和缓了脸色,再次扬眉吐气的说道:“央儿此番可是立了大功了;爹知道你的辛苦,你放心,爹日后……”
“爹啊,我可是咱们苏家的独苗苗……”
频频点头,苏千澈捻着胡须说道:“对对,独苗苗,央儿啊,要爹说,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往上凑了,你可是爹的命根子啊。”
心头阵阵淌血的冷笑,就为着她这个身份,苏千澈才能让母亲与自己在苏家过活,这样的父亲不知道该是可恨还是可恶。
苏未央急喘了几口气,抬起头说道:“爹,要我说眼下皇上最关心的可不是谁救了他的性命。”
“那,那是什么?”似乎眼下为了抱住溧阳王府的一切,苏千澈也不得不暂且明面上与用地虚与尾蛇。
假借着这个机会,苏未央叹口气:“爹,眼下刺杀皇上的那群人还没有半点儿消息,你说若是有人在此时将这件事的主谋查清楚告诉皇上,那是不是大功一件?”
苏千澈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而后猛然一拍大腿说道:“央儿啊,你倒是提醒爹了,爹这就派人去查,绝对不能让这种好事落在别人的手中。”
苏未央似是十分疲惫的点点头,便看着苏千澈转身,却又慢吞吞的有些迟疑的僵住了脚步。
“额,央儿啊,谁说咱们是功臣,但是也不能居功自傲;再者说那六皇子他……”
果然是狐狸尾巴夹不住了,苏未央心头一股火,但脸上却淡淡一笑:“爹,瞧你!您吩咐的话儿子还能忘了?这眼下可不仅仅是我救驾有功,那六皇子可也是护驾尽职尽责呢!想必这会儿太后娘娘也一定封赏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