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磬的讥笑,对面之人终于露出了他的面孔,却让苏未央在夹缝之中难以看清,不觉微微踮起脚尖想要穿过赫连珏的腋下再将其看清。
此时身体紧密的贴合,时不时还能嗅到赫连珏身上的檀香气息,苏未央最终却是败兴的垂头丧气的抬起头。
以眼神示意,却看到苏未央不觉轻轻摇头,这该是说她仍旧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吧?
能将自己如此隐于众人面前,如此说来,不该轻视眼前这个敌人才是。
赫连珏想到彼时那人与海纳尔的话,他的目标是自己,而非苏未央……起码这一点上能够让他稍微心安一些。
“恭喜六殿下,贺喜六殿下,眼下那溧阳王府的势力可是不日就要尽归你的掌控之中了,想必殿下现在心中所想,已经不日而语了吧?”
赫连昌闻听此言,却始终纠结着眉心,他有些烦躁的仰脖灌了自己几口水。
“虽说此番皇帝赐婚,但本王知晓他心中必然已经是记恨上了本王,本王日后的日子可就要更加不好过了。”
“嘁嘁,这有何难?在我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动力不是吗?”
“你这是何意?”赫连昌似是一脸发愁,端起酒杯又灌了几杯下腹。
“皇上将殿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也就说明了殿下的时日不多,该怎么做,殿下难道还要我跟你说明吗?”
赫连昌心头微微悸动,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却忽而开口道:“眼下溧阳王府还有一个世子,他的动向不明,若是他的心事朝着皇帝偏颇的,那到时候溧阳王这边可都是未知数。”
“殿下有何打算?”
赫连昌闻言,不觉将眼睛眯起一条危险的缝隙,接着便手起刀落的姿势。
不料对面之人似是有些激动,手中酒杯翻到在桌角,身子依然肃立,紧抿的下颌可见一斑。
眼见着那男子脸上的神情,赫连昌不觉心头隐隐不安,他假意咳嗽了几声,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殿下,我只是方才想到,若是你将这溧阳王世子给……被溧阳王知晓之后,他会如何?”
“你觉得本王会笨到让他发现?”
“殿下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但是所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殿下又何必为自己埋上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呢?”
听了那人的话语,赫连昌忽而轻笑了几声,抬起头摇晃着酒杯说道:“那依你的意思又该当如何?”
“劝解为上,若是能将那溧阳王世子直接归入你的羽翼之下,那其他事情岂不都是事半功倍?”
“你以为我没想过?但眼下那赫连珏却是与溧阳王世子几乎是形影不离,要本王说,外界传言那溧阳王世子早已雌伏与他之下,这未必是谣言,也许他二人。”
“不会!”一声断喝,打断了赫连昌所有的思绪,接连被人打断了话语,使得赫连昌此时的心情显得格外的暴躁。
他攥紧拳头盯着面前之人,忽而低语道:“你究竟是谁?因何会如此在意那个溧阳王世子?”
这句话显然让夹缝里面隐藏的二人也同时愣了一下,难道说就连赫连昌也不知道与他合作之人是谁?那他为何铤而走险?
那人看着赫连昌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又低笑出声:“我是谁这件事殿下不必太过拘泥,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是谁的,眼下,你只要知道我是前来相助殿下的就好。”
“相助?但本王又要如何知悉你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呵呵呵,殿下若是怀疑这件事……当日临水阁中,若不是我驱人去禀告皇太后,想必如今殿下也早已不能坐在这里与我品酒论道了是不是?”
“是你?”像是极其意外,赫连昌激动的起身,盯着面前之人。
“不错,正是我,那日我去晚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被人暗算,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想到最后一个法子保住了殿下的性命。”
虽不知他话中有多少的真假,但赫连昌却还是又坐了下来。
“我且问你,你如此这般帮着我,究竟所谓何事?”
听到这句话,对面之人却朗声大笑:“殿下还真是精明,我也不好真人面前说假话,说实话,我帮你,无非是要帮殿下登基为帝,到时候我只要殿下借我一样东西而已。”
赫连昌有一点与庸帝极其的相似;这对兄弟对人向来都是心存疑虑。
他缓缓抬眸看向了对面,而后慢吞吞的说道:“借什么?总不会是本王这条性命吧?”
“呵呵,殿下真是说笑了,我怎么敢,我要借的东西乃是身外之物……”
赫连昌又迟疑的眯起眼睛,似是在思索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应承下来。
片刻之余,他却又像是想到是什么一般,忽而轻笑道:“难道是那溧阳王世子?”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稀薄而凝重,就连此时待在赫连珏怀中的苏未央一颗心也不经意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认识那个人吗?为何总觉得这字里行间好似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呵呵呵,殿下真是爱说笑,我要那溧阳王世子做什么?”
“难道不是吗?本王还以为先生你是对她颇为周全,与她之间有着什么联系呢?”
“怎会,他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这棋盘上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听到这句话,苏未央心中有些恼火,何时她竟然也成了旁人手中的卒子了?
“不是她啊,呵呵,本王还以为……先生也被她那张蛊惑人心的面孔所引诱,要犯下那天下之大忌讳了呢!”
忽而,对面的男子像是隐忍不住的拍案而起。
恰在此时,苏未央只觉得脚背有些刺痒,她难耐的抬起头,用眼神示意赫连珏。
都在这个尴尬的境地之中了,他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没事逗弄她?
然,赫连珏那双晶亮的凤眸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像是毫不自知。
他还敢跟自己装傻?苏未央紧咬着贝齿,狠狠拧了一把赫连珏的胸肉,看着他吃痛的皱紧眉头,这才朝着脚背上踢了一脚。
吱吱,那忽然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的小物让苏未央这才反应过来,四周漆黑一片,使得她难以分辨,但那再清晰不过的声音,却不觉让她又想起那绝望的水牢炼狱,就连老鼠也因为饥饿的啃噬着她的肌理与指甲时所发出的声响。
是,是老鼠,不见其物,只闻其声便足以让苏未央浑身的汗毛倒立,虽然看不清楚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从怀中那微微颤抖的脊背,赫连珏便已然知晓是什么惊扰了苏未央。
只是这细小的声响,惊吓的不止是夹缝之中的二人,就连此时房中之人也跟着骤然起身。
“是……”
赫连昌随即想要大喊,但对面的男子却急忙以手遮唇,做了一个手势。
手上此时已经提起了两根筷子,慢慢的绕过桌子,突然出手如电的朝着那面墙飞出去。
空气之中一团血污之气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苏未央只觉得身前的怀抱猛然一僵。
她迟疑的抬起头,想要开口,却忽而被人捂住口鼻。
外面两个人此时似是也嗅到那一股非比寻常的血气,此时绕过桌角,急匆匆朝着这屋脊深处的夹缝冲了过来。
该怎么办?是要冲出去与他们撕破脸;还是……
还是什么?他们还有其他路径可行吗?
苏未央紧抓着赫连珏的衣袖,浑身透着汗水,此时如斯的绝望。
就在脚步越来越近的当下,苏未央将赫连珏的身子困难的挪到了身后,慢慢的想要以己身的力量将其保护的同时,赫连珏的身子却略微摇晃了几下。
随着赫连昌与那神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但此时苏未央却只觉得背后一股力量,直接将她拖拽进一处更加阴暗潮湿充满了霉气的地方。
而外面的赫连昌此时已经大吼一声:“谁在那里?”
但留下来的却只有那空荡荡的一处狭窄的夹缝与那吱吱团叫的过街老鼠。
“嘶,是老鼠,我还以为……”
赫连昌松了口气,不觉讥笑的看了几眼地上吃的滚圆的老鼠,想必平日里它们在这片阴暗的领地之中,竟是没少吃好东西。
撇着嘴,对于这种小物,赫连昌显然是觉得十分的厌恶,便不觉拂袖又折返回桌旁,但此时再看着满桌丰盛的餐食,竟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若是没什么事,咱们改日再聊,今日我还要去溧阳王府一遭。”
听到这句话,那人也只是略微颌首,此番竟然没有开口说话。
等到赫连昌离开之后,他再次绕回到夹缝之中。
此时那里仍旧是冷冷清清,除却几只吱吱乱叫的老鼠,仍旧一无所获。
从墙壁上将筷子极力拔出,却一眼看到上面沾染的血污,使得面前此人的脸色极度阴沉不定。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又朝着夹缝看了几眼,便也急匆匆转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