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宋如熙的一声断喝,使得场面瞬间就变得异常的静谧,苏未央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严厉的神情,不觉终于老实下来。
那大胡子的男子也被大夫人震慑,呆呆的看着她,片刻之余才嚅嗫着嘴角说道:“如熙……”
“我待央儿与你道歉,这孩子从小便是这般放荡不羁,实在是我管教不严。”
微微有礼的朝着男子躬身施礼,反倒是让那男子有些窘迫的站在那里。
“不,如熙,可能是我的话说得……”
眼见着男子似是有些急躁的想要上前拉扯着大夫人的衣袖,却断然被她惊慌失措的闪躲开来。
一边扯住苏未央的手,一边急着转身对秋竹开口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着世子上车回府去。”
“娘……”
“央儿,该回去了。”大夫人一脸忧郁与慌乱的紧紧抓着苏未央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背后的禅院走去。
“如熙,我此番回来……”纵使男子在身后急急呼唤着大夫人的名讳,但却只增加了大夫人的急躁,似是反而适得其反。
转眼看着那女人扯着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像是将他视若洪水猛兽般逃离的背影,男子拿原本就看不清楚容貌的眼底似是兴起一丝苦闷的眼神。
“爹,你去哪儿了?儿子找你好久了。”
背后一人开口,使得面前这位刚刚将手紧握成拳,一脸懊丧表情的大胡子猛然转身,眼底差一点儿没有遮掩住的泪痕在打转,但一眼看到背后这位脸上的抓痕,似是一下子就惊诧的回过头来。
“你小子一会儿不见,这是让猴子给抓了?”
一想起苏未央的恶行,似乎眼前又浮现出那对倒霉夫妻的鬼脸表情。
面前的少年气恼的抹了一把脸:“别提了,什么猴子,那就是个母夜叉,我这脸……”
“行了,既然能说话就说明你没事,人马都已经安顿好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咱们偷偷回来的消息,明白了吗?”
少年闻听,刚刚郁卒的表情一闪而逝,他拘谨的看着四周,不停的点着头。
马车一路颠簸着从山上下来,可此时的马车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宁静。
原本三姨娘心中悲戚,但是不知为何见到那去而复返的大夫人此时脸上更是慌乱与悲伤的神情,似是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情绪虚掩过去。
唯唯诺诺的坐在对面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朝着大夫人这边靠了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
记忆在多年前的漩涡中走了一遭,猛然听见耳边有人低语,大夫人茫然的抬起头,一眼看到三姨娘那忧心忡忡的表情,遂然马上扭过头去,将眼角的泪珠擦拭了几下,这才又有些牵强的扯动着嘴角。
“虞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回府之后且不可轻举妄动,你要相信央儿,好吗?”
听着大夫人安抚的话语,又看到她脸上的神情,难道说大夫人从刚刚开始,就是在替自己担心?
三姨娘想到这里,深深的叹口气,几次胆小的探试之后,终于慢慢的握住了大夫人的手。
“夫人对虞娘的大恩大德,虞娘没齿难忘,虽说虞娘想要为儿报仇心切,但是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伤了央儿,这样……我岂不是又要丢了一个孩儿。”
大夫人听着这句话,无奈的拍拍三姨娘的手。
都说心善的女人总是命苦,她与虞娘是不是就因为心肠不够歹毒,所以才会使得身边之人的日子都如此煎熬?
眼下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央儿长了个八面玲珑的七窍心,这样才不至于走上自己的后路。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面,默默发呆的不只苏未央一人,还有随侍在侧的秋竹。
突然叹口气,秋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手去说道:“世子爷,您是不是口渴了?”
车身摇晃,刚刚拿起来的茶壶水沫横飞,飞溅到了苏未央的手背上,使得她眉头紧蹙。
“世子爷,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着秋竹失态的手忙脚乱,苏未央一把推开她的手说道:“没事,别忙了,我知道你也跟我一样,都在纳闷我娘的态度。”
夫人?夫人有怎么样吗?她刚刚一直心有忐忑,甚至都没注意到夫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发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等秋竹开口,苏未央又抬起头看了她几眼。
“秋竹,刚刚那个人你见过吗?”
“谁?”
“就是那个大胡子啊!”怎么平日里一向机灵的秋竹今日也这般古怪?难道说这烧香拜佛,还真能让人灵台出窍不成?
秋竹一脸恍然,而后摇着头说道:“不曾见过呢,世子爷!”
“可我分明看着母亲与他就是旧识,那你说……他到底是谁?”
看着苏未央纠结的神情,秋竹眼珠子转了几下,忽而抬起头说道:“世子爷,奴婢是不认识,但是这指不定邓嬷嬷会认识呢,您说呢?”
邓嬷嬷?她怎么就忘了这茬了?邓嬷嬷可是母亲陪嫁的丫头,是从小与母亲一起长大的,若是他们都不认识的人,这也许邓嬷嬷还真就认识,只可惜今日邓嬷嬷被母亲留在府上操持事物,要不然她现在一定就能知道那个引起母亲极度反差表情的大胡子到底是谁了。
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心中装着各自的事情,直到马车停靠在溧阳王府的门前,秋竹挑开车帘有些讶异的开口。
“世子爷,您快看,这是不是六皇子下聘来了?”
苏未央顺着那袒露的外景看了过去,满脸始终是无动于衷的表情。
眼下她都开始要佩服自己了,与赫连珏相处久了,连她这张脸上的表情都能如此轻松的切换自如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未央走下马车,一眼看到邓嬷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走下台阶将大夫人搀扶在侧。
“哎哟,大姐,三妹,你们可是回来了,还真是不巧,没想到六皇子是今日来下聘,这不……您不在府上,这府上总不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就代替你操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