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房中那微弱的烛火,映照出房中之人同样微弱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渺小。
苏未央只闻里面抽噎的声响,不觉有些叹息着敲响了房门。
似是一下子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房中之人飞快的抹掉脸颊上的泪痕,急切的吸着鼻子说道:“谁?”
“三姨娘,是我,未央。”
……迟来的静默,使得苏未央只能尴尬的矗立在房门外,许久之后才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世子爷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三姨娘,我就是有些担心你,就来看看你。”
心中有些苦楚,没想到现在还能有人想起她这个人来,只是她过于胆小,眼下只想平安度日就好。
想到这里,房中之人似是有些隐晦的开口道:“世子,我没事,今夜天色已晚,我看您还是回吧!”
听了这句话,苏未央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现在可是男儿身,又臭名昭著的恶名在外,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自家老爹姨娘房门口敲门,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恍然的一拍额头,苏未央抬起头看了看房间。
看来这三姨娘这些年在府上也确实是已经将所有的脾气都消弭殆尽了,可眼下……她却需要三姨娘在这府上掀起一层巨浪。
想到这里,苏未央转身又跑去将秋竹叫了过来。
“三姨娘,世子爷说您折腾了大半夜,想必也饿了,让奴婢给您端了碗素粥,你看看门吧!”
房中之人还是略显游移,但听见是秋竹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思,慢吞吞将房门打开。
苏未央跟着秋竹进了三姨娘的房中,迎面飘来的一股淡然香气让人不自觉的就将目光看向了神龛上面。
三姨娘显得局促不安的低垂着首说道:“有劳世子爷惦记了。”
“三姨娘,你别这么说,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爹的姨娘;虽说我娘性子清冷了些,但是她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的。”
听了这句话,三姨娘的鼻头有些微微发红。
而苏未央便是绕着这间甚至都没有多少多余摆设的房中走了一圈,却在神龛佛像的下面看到了一个木头雕琢的女娃娃立在那里。
“这……”
“没,没什么,什么也不是!”
三姨娘不知为何,一下子就变得急躁起来,她急着冲上前去,阻止苏未央触碰。
深深的叹了口气,苏未央像是了然的开口道:“这是二姐?”
多年来始终无法愈合的伤口经由别人轻轻的按压了一下,随即便再次将血水甭流出来。
三姨娘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将那木头娃娃小心翼翼的端在心口处:“世子爷,我知道老爷一向都忌讳这些,怕囡囡的阴魂会冲撞了你的阳寿,但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有个念想,世子……”
眼见着面前这可怜的女人就要朝着自己跪下,苏未央伸手一把将她搀住。
“三姨娘,你这是做什么?我素来不相信这些的,我不怕的,再说……儿时我与二姐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她总是带着我玩,就连生病的时候也总是安慰惹是生非的我!”
三姨娘闻听此言,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摩挲着怀中的木头娃娃,表情有些木然的说道:“囡囡,世子还记得你,她还记得曾经有过你这个二姐姐呢!”
看着三姨娘此时那落寞的眼神,苏未央不觉替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心伤的同时又是极度的愤慨,不觉牵着她手腕的拳头握紧,痛得三姨娘发出细微的抽吸之声。
惶惶然回过神来,苏未央马上松开手说道:“三姨娘,你没事吧?我刚刚就是一闪神,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女子清瘦的面庞上面浮现一丝慈爱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常年礼佛,使得她越发的祥和从容。
“世子,你还记得囡囡,还记得我这个三姨娘,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听着她的话,苏未央黛眉紧蹙,她忽而看向怀中那尊娃娃,面沉似水的说道:“三姨娘,你刚刚怎么就把我爹放走了?他可是难得到你这儿来一趟。”
三姨娘闻言抬起头,却又落寞的笑道:“世子,我知道老爷那是因为跟二姨娘闹了别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回想起我这个可怜人;我不争不抢的,只要安分度日就好了。”
“三姨娘,你怎么……你这样怎么就对得起我二姐呢?”
苏未央急声开口,使得三姨娘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苏未央。
“世子,您这是什么话?”
“你……真就打算在这溧阳王府这样不声不响的死去?就算是那四姨娘五姨娘现在还竟是想着法子想要笼络我爹的心,可你怎么就……”
“笼络?呵呵,我还有什么可笼络的,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就像老爷当年说的那样,也许我就是个不祥之人。”
“一派胡言,我爹那是听了旁人的教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她又怎会不知道那就是二姨娘在旁推波助澜?想当年这溧阳王府之中,除了大夫人的高贵身份,也就属她爹还有个官职傍身,虽说不过就是区区六品,但她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老爷自然是夜比较喜欢她,可是自从女儿没了……
看着三姨娘出神的表情,苏未央似是有些不忍,她缓缓的将视线落在了三姨娘怀中紧紧抱着的木头娃娃,心中默默祈祷,她这样做也不过就是为了枉死之人讨还一个公道,她并没有错。
想到这里,苏未央一把将三姨娘怀中的木头娃娃抢夺过来,看着三姨娘急促的表情,忽然将那木头娃娃又直勾勾的面对着三姨娘。
“三姨娘,你对着二姐说,你说你只想安分度日,你不想要替她讨还公道;你说你只要守着这尊娃娃,不管她当年到底因何而死的真相。”
真相?三姨娘此时正怯懦的想要将娃娃抢夺过来,却因为苏未央的一句话,浑身僵硬的愣在了那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