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日头最盛的正午,可因为有着茂盛树冠遮挡,林子里依旧是阴冷。
卫榕把清歌靠在树上,找来一些干柴点着,紧紧把清歌拦在怀里,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卫榕不断说道:“坚持住,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到家了!”
“快到家了吗?”清歌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涣散的看向卫榕。
卫榕心中一疼:“恩,马上就能到家了,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买一辆马车,从早上赶到中午,我们就能到家了!”
她抬眼看向四周,葱葱郁郁的树木遮挡住了视线,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她很清楚的是,这里还是大楚,不是大梁,离着大梁,离着盛京,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好,清歌一定好起来,到时候陪着二少爷回家。”清歌虚弱的笑道。
卫榕握紧清歌冰凉的手,眼中噙着泪水:“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叫我少爷吗?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爹娘,也没有祖父和大哥,你可以叫我一声小姐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清歌私下里,有时会小心翼翼和她抱怨,那么多的漂亮衣服,好看首饰,一个都不能用,白白浪费了她的一手好妆容手艺。
听到卫榕的话,清歌却是摇了摇头:“奴婢虽然呆了一些,但是不傻,奴婢可以看出在二少爷的心里,武安侯府要重过红妆,二少爷一心想要武安侯府更好,但世俗的偏见就在那里摆着,女儿身诸多不便,二少爷要做大事,自然是不能被一些没有必要的闲言碎语影响,奴婢从小长在武安侯府,老爷夫人待奴婢很好很好,奴婢从心里感激他们,虽是个丫鬟,但从来没有被当成丫鬟过,奴婢这辈子很知足很幸运了。二少爷也是奴婢第一个伺候的人,也是奴婢最后伺候的人,奴婢希望二少爷好,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好,不管二少爷想要做什么,奴婢要支持二少爷,就算是付出性命,奴婢也要保护二少爷。”
“清歌……”卫榕眸中泪光闪动,“我竟是不知你想过这么多。”
“所以啊二少爷,不管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奴婢都支持你,都会陪着你,奴婢相信,武安侯府一定会如二少爷的愿,以后越来越好!”
卫榕紧紧抱住清歌:“会的,一定会的!”
会的,一定会的,她之所以重生而归,就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太深,她这辈子为了武安侯府甘愿付出所有,以后没有卫榕这个人,只有武安侯府的卫榕卫小公子!
“驾驾驾!”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纷至沓来,卫榕一惊,连忙拖着清歌躲到树后,警惕的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头儿,我们都已经找出十几里了,就这一晚上,卫榕还带着一个娇滴滴姑娘,不可能走这么远的吧?”
“哼,那你还真是小看那卫榕了。”
是袁烈的声音,卫榕心中一惊,搂紧了怀里的清歌,只见袁烈高坐马上,一张脸冷峻如冰,“找到卫榕,不要心慈手软,立刻把他身边那个小丫鬟斩杀,就当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看他还敢跑!”
卫榕脸色剧变,忙四周扫视一番,清歌不能再跟着她了,看来袁烈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她没有想错,袁烈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她来的!和大楚人有过联系的,武安侯府就只有那一人了!
正好脚底有个不深不浅的土坑,卫榕托着清歌的身子把她放在里面,用周边的落叶掩在她的身上,如果打眼扫过,看不仔细的话,还真不会想到这里有人。
清歌烧得迷迷糊糊,但看着卫榕的动作却从心里感到不安:“二少爷,你做什么!”
“袁烈的目标是我,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卫榕握住清歌的手,温柔道,“放心,我还没有把武安侯府扶起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等我引来袁烈,你就想办法逃出去,如果能回到大梁,你就去找厉祯霖,告诉他,不要忘记和我之间的交易。”
“不!我不!”清歌大惊,“我要和二少爷一起回去!”
卫榕一把捂住清歌的嘴,可声音还是被耳力敏锐的袁烈听见了,紧接着马蹄声朝着这边袭来,“卫榕!好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缩头缩尾的算怎么回事!”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去的!”
卫榕重重的拍了拍清歌的手,在清歌惊恐的神色中,站起身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经过一夜的颠沛流离,她身上的青色长袍已经变得不像样子,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起来,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夺目的光彩。
她在朝着奔驰而来的袁烈用力招手:“袁烈!我在这里!”
袁烈眼中寒光一闪,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卫榕的方向疾驰而去!
卫榕咬了咬牙,转身用力奔跑!
清歌艰难抬起头,只看见扬起的落叶,飘飘洒洒。
她用力的捂住嘴巴,无声哭泣。
二少爷!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清歌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往南跌跌撞撞而去,二少爷说要回去大梁,她就一定要回去大梁!
“咣当!”
重病的身子走了几步就开始摇摇晃晃,终于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清歌倒在地上大哭:“二少爷!清歌做不到啊!”
这声凄凉哭声惊到了林中飞鸟,也惊动了不远处正在搜寻的七通和胡蕴二人。
“师父,那边有人!”
胡蕴作势就要往那边赶去,却被七通拦住,“你去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埋伏,你的武功还差些火候,让为师去。”
“可是……”胡蕴本要拒绝,毕竟哪里有让师父犯险的道理,可看到七通带着警告的眼神时,他喉咙一哽,只能点了点头,飞身朝着旁边掠去。
见胡蕴走远,七通立刻转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急奔而去!
远远的,他就见到一熟悉的人影倒在地上悲伤哭泣,他下意识往四周看去,却没有了那个令他担忧不止的身影!
“清歌,卫榕呢!”
七通扶起清歌,急声问道。
再一次见到这张面具,清歌吓得身子一震,重病无力的身子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身蛮横之气,一把把七通推开!
“我家二少爷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她的命吗!”
七通一怔,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让清歌大惊失色的容貌。
“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