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祯霖抬起头来,狐狸眼微微眯起:“是啊,这种大场面,恭靖王府怎么能不到场呢,听说王公公对我大梁的风土人情是热爱的很,连年关都不赶回大楚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大楚皇帝知不知道,但我们大梁的皇帝可是很高兴呢。”
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了一阵窃笑声。
官员们凑头,对着王麟指指点点。
一个低贱残缺不全的宦官,还对大梁的国土向往?真是令人笑掉了大牙。
王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位置,不再看厉祯霖和卫榕一眼。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脸上多少有了些得意和自豪。
卫榕坐下,忍不住悄声对着厉祯霖竖起大拇指:“说的真好。”
厉祯霖眨了眨眼睛,光芒璀璨。
很快,中和殿的人陆续到齐,武帝携着淑妃娘娘慕筝也倒了场。
自从惠妃落势之后,慕筝是越来越受宠,连带着这个慕家水涨船高,不少慕家人都因此得到了很好的仕途。
跟在武帝和慕筝身后的,是诸位皇子。
从一进殿门吗,皇甫明的眼睛就紧盯卫榕身上,那阴毒的眼神恨不得杀死卫榕似的。
卫榕只当是看不见,看向了走在最后的皇甫南身上。
他眼神呆滞,整张脸憔悴蜡黄,走路虚浮,明显反应都迟钝了几分,在大家都入座之后,他这才看了看左右,慌张坐下。
“今日是大年三十,今年的最后一天,大家齐聚在一起,共享年夜饭,是我大梁的传统,但今年有些不同的是,大楚的使臣王公公也来了,他的到来代表着梁楚两国的友谊,两国友情长存!”
武帝朝着王麟看去,看上去是笑容灿烂,但实则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王麟起身,或许是因为跪坐的时间太长,他的身子轻轻晃了晃,身边的宫女赶紧搀扶住他。
“陛下,外臣代表我大楚皇帝,向您敬这一杯,祝大梁国泰民安。”
听起来像是没有毛病的,但他是一个宦官啊,这杯酒难道真的要大梁皇帝去回敬吗?
武帝似笑非笑,手指一抬,朝着卫榕指了去。
“卫榕,你和大楚也算是有些缘分,你替朕敬大楚皇帝一杯。”
王麟眼神一暗,笑容越发诡异的灿烂。
卫榕站起身来,朝着王麟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仰头饮尽,算是宾主都满了意。
但是武帝的这一举动,却引起了不少人心中的小九九。
武帝为什么偏偏要指明卫榕敬酒,恭靖王府的厉祯霖不行?淑妃娘娘的亲弟慕云不行?再不济也有诸位皇子啊,怎么就偏偏是卫榕呢,知道武帝对卫榕一向看重,但是这次会不会有些过了呢?还是说,武帝对卫榕是有别的深意?
看着卫榕不亢不卑,武帝心中十分满意,他环视殿中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卫榕身边,那自顾自喝酒的厉祯霖身上。
“祯霖,你大哥这次怎么出发的那么早?连宫宴都来不及参加了,朕收到他请旨的时候,可是生了不小的气,恨不得把他叫过来,狠狠的批他一顿!“
厉祯霖终于起了在进中和殿之后的第一次身,他懒洋洋的揖手,笑道:“陛下可以在他回来后,狠狠教训他一顿。”
“哈哈哈,好主意!”
武帝大笑,摆摆手示意厉祯霖坐下,他眼睛再次朝着殿中扫去,像是在找什么人,“常院长呢?常院长在哪,没有来吗?”
“臣在!”
乍一下子被点名,常宗表示有些慌乱。
“你家女儿和祯霖的事情,朕知道了也觉得很遗憾,但是这姻缘之事从来都不能强求,你放心,你家女儿,朕会帮她寻一门好的亲事。”
听到武帝说这样的话,常宗顿时欣喜不已,这可是陛下指婚啊,就算不是个皇子,那也怎么是个王爷,他家婳儿的家世摆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差!
“多谢陛下!”常宗千恩万谢,坐下之后嘴角的笑容也不曾降下半分。
这时候的他哪里会知道,他家常婳以后会是他见到都需要跪拜的人啊。
卫榕眉心微皱,侧目朝着厉祯霖看了去。
武帝为何要在这种场合重新提及他和常婳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已经决定好怎么办了吗?
察觉到卫榕的眼神,厉祯霖微转过头,看向她,薄唇轻启。
卫榕一怔。
他是在说,少喝点酒。
卫榕下意识看向已经空了半壶的酒水,他怎么知道的?
“陛下,你看卫大人和厉公子,关系看起来不错呢。”
慕筝握住武帝的手,笑着说道。
“这卫大人还真是受欢迎,臣妾的弟弟就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在鸿胪寺中做事认真负责,关键是性子好,谁忙不过来了他就要去帮忙,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毕竟是武安公的后人,怎么会差呢。”武帝笑起来,朝着卫榕招了招手,“卫榕,你到朕的面前来。”
卫榕起身,在众人艳羡或嫉妒的眼神中,快步走到武帝面前。
“本是打算要你从鸿胪寺回到翰林院之后,让你跟着常尘去学习的,可后来朕细想了想,年后事情有些多,光常尘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还不如你现在就去他身边,多练练手,等到年后你也可以帮他些忙。”
话音未落,殿中就响起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可没有一个人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是紧紧盯着中间的卫榕。
常尘那是谁?翰林院大学士啊!
让卫榕跟着大学士去学习,并且在年后独当一面?!
这是要卫榕也成为大学士的意思啊!
一个武安侯府的公子,从“走后门”进国子监,再到翰林院,接着是鸿胪寺,最后回到翰林院,直接升官成为大学士?!
今日哪里是什么给大楚使臣的宫宴,分明就是卫榕一人的盛宴!
卫榕被武帝的话也是打了个措不及防。
虽然早就知道武帝有意想要把自己提拔成大学士,但是非要在这种场合说?还是当着王麟的面?
若不是知道武帝当初把自己派去鸿胪寺的用意,说不定她还真的会感激的不得了呢。
卫榕脸色沉了下来,揖手:“陛下,我……”
“陛下,您这个决定不妥啊!”
厉祯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卫榕回头,就见厉祯霖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他眼神真切,语气诚恳:“陛下,卫大人不能担当此重任啊!令人难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