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人来了。”
听到院外传来的脚步声,跪伏在王麟身边的小太监,轻声说道。
王麟倚靠在椅背上,身上半盖着一件狐裘,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卫榕和慕云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卫榕(慕云),给王公公请安。”
王麟这才睁开眼睛,细长的眼睛落在卫榕身上,又滑到慕云脸上。
“哟,慕公子也过来了。”
慕云揖了揖手:“本该是昨日过来给公公拜年问好,可无奈重要的事情太多,没有办法赶过来。”
卫榕忍不住弯起唇角,不愧是文化人,这骂人也是拐着弯的。
重要的事情太多,相比之下,不就是在说,王麟这边一点都不重要吗?
果然,慕云话音刚落,王麟,身边的小太监就不乐意了:“会不会说话?我家厂公就比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重要了?一个小小的公子,连个官职都没有,竟然就敢这么说我家厂公,你活的不耐烦了!”
王麟眼睛微阖,老僧入定的模样,像是把外界都隔绝在外。
任由一个小太监对着百年世家的公子这样指着脑袋怒骂。
卫榕眼神暗了暗,在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步冲过去,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好你个奴才!王公公还没有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乱吠!你把王公公放在哪里!还是你的权利都比王公公要大!可以随便的出口辱骂大梁世家公子?!你知不知道这位是当今淑妃娘娘的亲弟弟!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陛下这么治你!”
小太监捂着被扇打的脸蛋,被卫榕的气势震慑的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好了,”王公公终于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卫榕,“滚出去,罚你半个月不准吃饭。”
卫榕光明正大的迎着王麟的目光,甚至还惋惜道:“半个月?会不会太严重了啊?”
王麟没有说话,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被掀开的棉帘重重合上,带进来了一些寒意。
“小东西不懂事,慕公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王麟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不要客气,坐下吧。”
卫榕道谢一声,撩开前袍,施施然坐下,旁边的位置就是慕云。
“昨夜这雪下的真大,二人一早过来,路上还好吗?”
他看向卫榕,眼含关切。
卫榕和慕云相看一眼,笑道:“多谢王公公关心,这一路还好。”
“这么大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是第二次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恍惚间都快要忘记了。”
王麟痴痴的看向窗外,眼神像是穿过了木窗,一直落在外面。
“看来王公公以前也在大梁住过?”卫榕笑着问道,心中却暗道,大楚是从来都不下雪的,就算有,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程度。难道王麟是以前在大梁待过?可是王麟不是大楚人吗?
王麟恩了一声:“住过几年,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要忘记了。”他看向卫榕,打断了她的思索,“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来年大梁一定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
“承蒙王公公的吉言了。”卫榕点了点头,“想不到王公公对我大梁也是这么的在意,真是我大梁的福气。”
当然了,这种福气,最好还是没有的好。
王麟笑起来:“我一直都对贵国在意的很,要不然这次也不会主动请缨来出使大梁了。”
卫榕笑了一笑,没有接王麟的话。
一个异国,甚至可以算的上的敌国的人,对大梁在意非常,不就是虎视眈眈?
“王公公,若是您缺什么就派人去告诉我们,我们定会给您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
慕云开口道,看了一眼卫榕,起身来对着王麟揖手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卫榕跟着慕云起身。
“这么快就要走了?”王麟可惜的摇了摇头,“我还想着,今日的心情好,不如和你们说些陈年旧事呢,那个时候你们年纪小,甚至还没出声,一定会很好奇的。”
卫榕一怔,和慕云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惊。
这王麟的意思,是要说关于当年大伯的事情了?
王麟像是没有看到二人之间的犹豫,摆了摆手道:“既然你们有事要忙,我也不留你们了,走吧,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说吧。”
他笑起来,眼中确实表达着永远没有机会的意思。
卫榕眼珠飞快一转,对着慕云道:“慕兄,你先去忙吧,我在这里陪着王公公喝上一会清茶,我这个人嘴馋,看见好吃好喝的就移不开腿了,你先去,我马上就过去找你。”
慕云知道卫榕的用意,点了点头:“那我还是在院外等着你吧,我一个人也完不成那么大的工作量,我要看着你,你可别想偷懒!”
说完,他对着王麟揖手,“王公公,我先告辞了。”
看着慕云的身影离开,卫榕心中微暖,她当然知道慕云的意思,他就是要故意的表明他就等在外面,以防王麟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你这个朋友,交的还真是不错。”
王麟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卫榕一眼。
“有慕兄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卫榕点了点头,一点都不矜持。
王麟大笑几声,忽然笑容隐下,嘴角诡异的勾起:“我听说卫守林是你大伯?”
卫榕面色不变:“是。”
“我还听说你大伯当年通敌叛国,自缢于白龙山,这是你家的耻辱,是大梁的耻辱?”
“我也听说,王公公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些事情,卫榕是真的不明白,为何您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卫榕扬起笑脸,迎着王麟错愕的神情,继续道,“王公公心系我大梁,是我大梁的福气,可是大楚难道不是王公公的故乡?怎么看您就一点都不关心呢?”
“我大楚风调雨顺,安适的很,不需要我操心。”王麟笑起来,看着卫榕的眼神更带深意。
这还是第一个敢当面忤逆他的,对他毫不客气的人。
“是吗?王公公有这种信心,还真是令我佩服。”
卫榕勾起唇角,那一脸看热闹的神情竟然让王麟第一次有了种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