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将军知道,这些年武安侯府在盛京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卫榕为了撑起武安侯府,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吗?”厉祯霖平静的看向沈安,“您远在边疆,不知道内地的情况,您若是不信我说的,可找人去盛京打听打听,到时候您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啊!”
沈安悲恸道,“这些年我一直让人在盛京城中注意着武安侯府,卫榕肩膀上背负的东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眼看现在武安侯府马上就要在他的身上重新起来,那他为何还要恢复去追问当年的事情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回去升官加爵,继承爵位,成家立业,然后将武安侯府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当年的事情就让他埋在土里,永远都不要再去追究,永远都不要试图去探寻所谓的真相。
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不好,”厉祯霖轻笑一声,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卫榕不可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奢望?!
“怎么会是奢望!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沈安不可思议的说道,过一辈子,好好活着难道不是最简单的事情吗?为何还被说成是一种奢望?
“那是对于别人来说,”厉祯霖从袖中拿出半块玉佩放在桌子上,“这个东西,沈将军可还记得?”
沈安的神情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全部被沉默代替,他点了点头。
这是卫榕第一次来找自己时候带来的玉佩,是当年卫小将军的东西。
“我让人给王麟送去了一块,”厉祯霖收起玉佩,抬头看向沈安,黑黝黝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笑意,“确切来说,是一整个完好的。”
沈安眼睛蓦的瞪大,他一把揪住厉祯霖的衣领子,“你疯了!这样的东西你做什么要给那个阉货!”
他额角青筋暴起,比刚才明显愤怒三分不止。
“那阉货就是个疯子!你亲手将卫榕送入了火坑知道吗!”
“够了,”
厉祯霖平静的将沈安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下来,动作虽轻柔却让沈安挣扎不得,沈安心中一震,难以置信的朝着厉祯霖看去,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这是卫榕自己选择的路,她这人想必沈将军也清楚,不达目的不罢休,”他顿了顿,“就算卫榕不去,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安咬牙切齿,“因为你就是个疯子!”
厉祯霖自顾自的笑起来,“卫榕不能继承武安侯府的爵位、”
“为何?!”沈安怒道,“这件事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恭靖王府虽然厉害,可是武安侯府的爵位是先皇赏赐的,就算是当年的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收回这爵位,恭靖王府是很厉害,厉祯霖也很厉害,但是天大地大,不是什么事情他都能管的!
“武帝是不会让卫榕占着这个位置的,因为,”厉祯霖凑近沈安耳边,沈安嫌恶的皱眉,往后撤拉身子,却在听到厉祯霖后一句话时,脚步猛地一顿,“她是要做我夫人的人。”
***
远在百里之外的上京。
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灵活敏捷的在上京夜色中奔驰,鬼魅的身影穿梭在瓦舍之间,快的先是一阵风,转瞬消失不见。
终于,当不远处现出那座高高的宫墙时,来人的脚步微微顿住。
却不知因为害怕,而是脚尖一点,朝着另个方向急奔而去,避开了皇宫中的守卫。
登宝殿巍峨高大,屋顶修建的别致,似乎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头顶的月亮。
袁烈躺在屋顶上,脑袋下枕着自己的双手,仰头看着巨大晶莹的月盘。
一阵疾风而来,袁烈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懒洋洋的躺着。
“卫大人来话了。”
来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袁烈身侧,看身上穿着的衣裳赫然就是刚才在瓦舍屋檐间奔驰的人。
“说什么了?”
袁烈撑起脑袋,朝着来人看去,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扑哧一笑,“胡蕴,你这样累不累啊,为厉祯霖卖命,我瞧着都累。”
胡蕴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语气平淡道,“卫大人身边的淑女书乐来了上京,就在原先那处客栈等你,卫大人要她捎了话带给你。”
“上次的客栈?”袁烈皱了皱眉,“那侍女是不是傻了吧唧?她不知道那个客栈是王麟的地盘吗?”
那是王麟的地盘,还偏偏过去,这岂不是自投罗网?这一定不是卫榕的主意,卫榕做不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
“卫大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王麟发现了书乐不见,那他也不会想到书乐会再次去客栈。”
“……真是……聪明。”
袁烈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朝着袁烈看去,有些不解,“既然你都来见我了,为何不直接把卫榕的话带过来?还要去亲自去见书乐那丫头?卫榕不会不知道现在的乔齐来已经化身疯子了吧?到处不信任人。”
乔齐来只知道大梁使团离开了上京,却不知道卫榕跟随王麟回来,也不知道此时的使团已经在幽州城落脚,不过明日早上就应该知道了。现在的他没了乔国忠,没了卫榕和厉祯霖,就像是孤身跳跃在草绳上的蚂蚱,草木皆兵,很是狼狈,没有人能被他信任,就连自己,也被他整日里怀疑过来怀疑过去,只要离开他时间稍微长一点,他就会像个疯子似的质问自己。
现在他能出来,还是因为他给乔齐来下了点药,让他昏睡,这才得以出来见胡蕴。
“卫大人说,书乐就是她,她要亲口跟你说。”胡蕴回答说道。
袁烈笑出声离开,眉眼处有些得意。
“想不到我在卫榕心里,还是颇有位置的嘛!”
这都要亲口跟自己说了,这分量可不请啊!
胡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一跃,朝着黑暗处飞去,袁烈见状,赶紧伸手道,“等我一会啊!”
他忙跟随胡蕴飞身而去,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大楚皇宫中“肆无忌惮”的飞来飞去。
此时登宝殿中,大楚的君王正昏睡在龙椅上,就连在睡梦中,他的眉头都是不安的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