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帝寝宫出来,卫榕攥紧胡小豆的手,一刻不敢放松。
她大步朝宫门走去,速度太快以至于身边的胡小豆不得不踉踉跄跄的跑着。
听着身边胡小豆不时的哽咽声,卫榕只觉自己身上汗毛直立,寒气乱窜。
“卫大人,走啊。”
宣武门的侍卫见卫榕出来,笑着打招呼。
卫榕飞快的点了点头,脚步不曾停留。
“沈二,回去!”
她将胡小豆连拖带拽的拉上马车,对着沈二沉声说道。
见卫榕神情严肃,沈二也不多说什么,立刻跳上马车,飞快驶离了皇宫。
侍卫抓抓脑袋,这是怎么了?
此时正是中午,长安街人头鼎沸,卫榕不发话,沈二不敢停车,他小时候在盛京住过一段时间,疯跑的孩子知道各种弯弯绕绕的胡同小道。
昏暗密闭的马车里,卫榕还是紧紧抓着胡小豆的手,身子自始至终紧绷。
“二哥哥……”
胡小豆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疼!”
卫榕身子一震,终于回过神来,她抓着胡小豆上下检查,“哪里疼?”
胡小豆摸向自己的脸,“疼!”
正是卫榕打他耳光的地方。
卫榕眼睛一酸,内疚袭上心头。
她将胡小豆抱在怀里,轻声道,“二哥哥对不起你,二哥哥不该打你,不该打你……”
可是若不打胡小豆,今日他们二人就怕要死在皇宫,
“我不怪二哥哥……”
胡小豆带着哭腔道,眼中露出些许恐惧,“皇后和三殿下想要杀我们,如果二哥哥不打我,我……我就要死在宫里了!”
小孩子对人的情绪尤为敏感,从见到常婳跟皇甫明开始,他们的恶意几乎就是摆在明面上。
卫榕心中一疼,抱紧了胡小豆。
“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冒然带着你进宫,我早该想到的,如今武帝病情严重,他对常婳已经心怀戒备,我还带着你去冒险,是我大意,是我大意了……”
“二哥哥的意思,是那个公公在引着我们上当吗?”
是梅公公请卫榕将胡小豆带进宫给武帝看病的。
卫榕眸色微变,摇了摇头。
“不是他。”
她从怀里将龙形玉佩拿出来,细细端详,胡小豆也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眼睛肿成了两个核桃。
“我见过这玉佩,”她沉声道,“这不是武帝给我们的,是梅公公给我们的。”
胡小豆不解,“对啊,这就是梅公公给我们的啊,他交到二哥哥手里的啊!”
不是这个意思。
卫榕垂眸,她记得,在大楚之时,她在梅公公身上见到过这个玉佩,这是武帝赏赐给梅公公的,不是武帝给她的。
“啊?!”
听到卫榕的话,胡小豆震惊,“是梅公公救了我们?!”
“是。”
卫榕点头。
这如今宫中的情况乱成一团。原以为是跟常婳皇甫明站在一头的梅公公,如今却救了卫榕胡小豆。原以为被常婳蛊惑了心智的武帝,暗地里却对常婳怀有警惕之心。
卫榕深吸一口气,只觉这盛京的情况,并不如大楚安全。
在思绪间,沈二赶的马车几乎飞起,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大大缩短。
“二少爷,到家了。”
卫榕掀开车帷,率先跳下马车,示意沈二将睡过去的胡小豆抱进侯府。
看着胡小豆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的神情,沈二感到深深好奇,这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会去趟恭靖王府,将厉公子请过来。”卫榕嘱咐沈二道,“记住,不要被人发现。”
“是!”
沈二应了一声,赶紧将胡小豆送回房间,然后赶着另一辆普通的马车朝着恭靖王府的方向驶去。
“二少爷!”
得知卫榕回来,清歌兴奋的跑了过来,“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怎么会在这时候!
“大哥在哪?”
卫榕拧眉问道,神情并不是清歌想象中的兴奋。
“在老爷子院子里。”
清歌怔怔道,跟在卫榕身后朝着老爷子院子走去。
等到了祖父的院子,卫榕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卫嘉良和祖父一人,爹娘也在。
“大哥!”
卫榕快步朝着卫嘉良走过去,“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卫嘉良笑了笑,“你都回来了,我还能不回来吗?”
看着卫嘉良苍白的脸色,略显牵强的笑容,卫榕心中一紧。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祖父昨日睡过去没能见到卫榕,今日终于得见,高兴的不得了,握住卫榕的手就不放,卫榕只好先将担心放下,跟祖父说着话。
卫守山和姜氏对视一眼,“你回去看看阿满,别等他醒了见不到人,又要哭了。”
姜氏点了点头,和老爷子卫榕说了一声,临走之时,开口叫卫嘉良。
“嘉良,你很久没见你小弟了,过来跟婶婶去看看。”
卫嘉良起身,“好。”
察觉到卫榕一直往这边看,他对着卫榕回头笑了笑,跟在姜氏身后离开。
“爹,”
卫榕再也忍不住,朝着卫守山看去,“大哥怎么会突然回来?”
以前回来,和这次,是完全不一样,卫榕心中有种预感,一定是出事了。
“你大哥……”
卫守山叹了一口气,看着卫榕疑惑的双眼,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厉公子。”
果然是跟王爷有关吗?!
卫榕心中一震。
“王爷离开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有个婢女,叫做绿幺,面容寡淡,看起来很文静。”
卫榕点了点头,“是,她叫做绿幺。”
卫守山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孽,你大哥查到那个绿幺的身份了。”
卫榕皱眉,“身份?”
那不就是一个孤女吗?厉祯宁在带着绿幺回恭靖王府之前,是彻查过的。
“确实是个孤女,但后来就不是了。”卫守山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孤女家中出事之后,就被人带走了,来到了盛京,在消失了半年之后,她重新出现,身份便是刚失去亲人的可怜孤女,在长安街卖身葬父。”
“是谁……带走的她?”卫榕攥紧手指。
卫守山眼中露出些许复杂,缓缓开口。
“是宫中的梅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