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
见卫榕目光呆滞，清歌彻底慌了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二少爷，您到底是怎么了啊？”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到底是怎么被厉祯霖发现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卫榕抬起手盖住眼睛，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能稍微的好受一些。
是梦多好，在梦里醒不过来多好。
厉祯霖知道了她是个女子，那他会做什么？
会把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众吗？还是要把自己跟遣送王传安一样，把自己送回盛京？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戏耍于他，他不屑与一个女子为伍，从而心生怒气，把自己视作他的屈辱，从而把自己赶尽杀绝？
卫榕心脏慢慢收紧，心跳剧烈到耳边全是咚咚咚的响声，四肢开始发凉。
清歌看卫榕越来越不对劲，吓得不知所措，放声大哭。
书乐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神情一敛，抓住卫榕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示意清歌赶紧照做。
“我们两个快把二少爷带出去，使团里不是有太医吗？快让他们给二少爷看看！耽误不得！”
“对对对！”
清歌赶紧去俯卫榕的胳膊，却被卫榕轻轻躲开。
卫榕把自己的手从书乐身上拿下来，苍白的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去。
背影看起来踉踉跄跄，脚步绵软又无力，让人担心不安极了。
“二少爷……是不是被我们气病了啊？”清歌看向书乐，眼神惊恐。
书乐沉默片刻，开口道：“二少爷应该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刚才不是都原谅我们了吗，或许……”书乐想起刚才卫榕得知这林子是属于农户时的表情，顿了顿，“或许是和这林子有关吧。”
清歌半知不解：“这跟林子有什么关系啊？”
“二少爷喜欢吃鸡吗？”书乐扭头问道。
清歌一怔，“二少爷喜欢吃鱼，不喜欢吃鸡啊。”
书乐皱起眉，“那就不好了，这林子里没有池塘啊。”
清歌恍然大悟，原来二少爷是因为没有她爱吃的，才如此不对劲啊。
对，二少爷确实是从小都很挑食的。
卫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清歌和书乐扣了个“爱吃挑食”的名号，她走回营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抬眼就准确无误的看到了那正在马车前和慕云说着话的厉祯霖。
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眉梢轻挑，充满玩味嘲讽的味道，俊美中充满了危险。
卫榕无意识的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心下越发颤栗。
离开，快离开，不要被他看到自己！
心底有个声音在恐慌喊着，卫榕毫不犹豫的转身，飞快走到自己的马车前，进了车厢。
她没有看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那瞬间，厉祯霖也扭过了头来，看着卫榕跑开。
“……厉公子？厉公子？”
慕云见厉祯霖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好奇的也朝着那边看了过去，“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你继续说。”厉祯霖转过头来，淡淡说道。
“是，”慕云收起好奇，沉声道，“沈将军回信说，他会在清水镇二十里之外派人接应我们，我们到达清水镇的第二日早上，他会护送我们去楚梁边境，大楚朝廷的人会等候在那里，接我们进幽州城，护送我们去上京。”
厉祯霖点了点头，“卫榕身在使团的事情，幽州城的人知道吗？”
慕云沉默，嗯了一声：“大楚朝廷早已把这个事情散布了出去，沈将军在信中说，包括幽州城，整个大楚的人都对卫榕深恶痛疾，想要对卫榕下手。”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厉祯霖冷笑一声，“还有五日就会到清水镇了，虽是在大梁境内，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些禁卫，”厉祯霖环顾四周一眼，“让他们在清水镇留下，换成沈安的人。”
慕云一怔：“这样可以吗？若是被武帝知道……”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厉祯霖唇角勾起一抹阴鹜笑意，“你把他当成君主，他何时把你当成对他忠心的臣子？借着王麟的名义来刺杀使团，看来你姐姐如今在后宫的地位怕是不够高了。”
慕云垂下头，“我只希望姐姐能平安。”
“她会的，”厉祯霖双手环胸，靠在身后的马车上，“这件事你做的仔细小心一些，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慕云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等等，”不知想起什么，厉祯霖开口叫住他，“你曾是清水镇的县令，按你的性格应该在清水镇里的名声不错，到了清水镇，你去找上一些清水镇百姓，用使团需要人手的名义把他们招进使团里，银子方面不成问题。”
“什么？”
慕云震惊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让老百姓跟我们进大楚？！”
厉祯霖不置可否。
“不可！”慕云急声道，“去大楚本来就很危险，老百姓都是无辜的，为何要他们跟着我们去？！不行，我不同意！”
“幼稚，”厉祯霖眸色幽幽，语气中毫不掩饰轻蔑之意，“既然是大梁百姓，那为了大梁冒险，有何不可？只要大梁保护他们，却从未想过为大梁做些什么吗？没有大梁，哪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若是没有良心，那还算人吗？我看是连畜生都比不上吧。”
暮云喃喃：“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
“难道不是事实？”厉祯霖嘲讽一笑，“你到了清水镇，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你便会知晓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他哼笑一声，瞥了神情呆滞的慕云一眼，转身走开了。
站在原地的慕云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从未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怎么能这样说？
难道大梁保护子民不是应该的吗？
子民去回报大梁……这种话他真的从未听人说过。
为何厉祯霖会这么想？
为什么他就那么确定他说的是对的，难道清水镇真的会有人愿意跟着使团去大楚吗？
人，不都应该是惜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