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可不可能,钱昭敏如今都居高临下看着御昭冕。
御昭冕是未来北周的皇帝,这相当于是整个北周在向她低头。
钱昭敏的脸上浮起畅快的表情,北翟和北周打交道那么多年,终于在她的手上,她让北周臣服了北翟。
“你这是在求我?”她问。
御昭冕没有回答,周围一片安静,天空依旧是黑色的,乌云并没有散去,唯独控制着暮成雪的结界发出耀眼的光芒,尤其是那上面因着御昭冕的血而产生的斑斑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你中的是什么毒,竟然和暮成雪同生共死?”
这次御昭冕回答了:“不知。”
钱昭敏笑:“我可以让你不死,不过,有代价。”
御昭冕不动不语,似是没有听见这话。
折羡愤怒的在边上喊道:“御昭冕,你这个懦夫,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你这个愧对天下的罪人,你不得好死!”
其他人都很冷静,没有人说话,钱昭敏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折羡虽然骂的凶,却没有半分实质性的内容。
同生共死,那是深入骨血的血脉相连,哪里是中毒?折羡虽然怒骂,却没有揭穿这一点。
钱昭敏非常愉悦,说道:“北周从此以女为尊,并入北翟版图,杀死天启皇帝的事情,你亲手做。”
御昭冕沉默,半响以后站起来,安安静静,朝着白虎城走去。
折羡越发疯狂的大叫,钱昭敏只当这是胜利的凯歌,轻笑着说道:“原来堂堂战神御王爷,从来最爱的不是镇国公主,不是黎明百姓,不是北周山河,而是他自己。”
她的眼底是浓浓的鄙夷,说道:“战神王爷,不过如此。”
可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全身上下的骨头,竟然就在一瞬间被全部捏断,只留下喉咙上的骨头。
“扑通”一声,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这一切的发生,身体倒在地上,她却依旧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是谁?
钱昭敏这么想,是谁可以近她身,甚至在一瞬间断了她全身的骨头?
“北翟女帝,也不过如此。”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钱昭敏大骇,这个声音带给她的震撼甚至比她遇刺被断了全身骨头来的震撼还要大!
“暮成雪!”她不可思议的喊道,怎么可能!
结界明明还在,明明还在,暮成雪怎么可能从结界里出来?
暮成雪上前踢了踢地上的钱昭敏,一代女帝如同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御昭冕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声音寒彻刺骨。
“女帝有一点说对了,这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世间万物,芸芸众生,在我眼里确实一文不值,不过我最爱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个你一直都轻视的女人。”
天空中的乌云慢慢散开,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大地之上。
钱昭敏的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她想要用意念控制那些停住的杀人蝠和活死人,却发现半分秘术都使不出来。
而那边,北周将士们也已经停下了打斗,那些原本死在彼此手上的将士纷纷站起来,彼此互助开始收拾战场。
钱昭敏不能转动脖子,她的角度只能瞧见白虎城下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似乎是在庆贺一场战争的结束。
挑灯和连营带着人匆匆赶过来,拱手问御昭冕:“王爷,这些活死人全部杀了吗?”
“杀了,然后统一烧了,骨灰混在一处,送去北翟。”
“是!”
钱昭敏不可置信,怎么会?所以这一切都只是算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做给她看的一场戏?
暮成雪终于走到钱昭敏能到的地方,说道:“其实我算计这一切,一开始针对的不是你,而是郁锦言,还有他背后的人。女帝大概不知道,郁锦言为了对付你,连北翟秘术都卖给了南疆。不过这不重要。”
她笑了笑:“你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的是制服了郁锦言吧?”
钱昭敏发出赫赫的声音,刚才那一声暮成雪是她能够说出最后的话。
“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出手了,所以你才如此顺利的得手,而且我猜……你之所以秘术增强那么多,是吸收他的功力?”
暮成雪对自己的判断很确信:“一定是这样,所以我要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收拾完郁锦言还得去寻你,多麻烦。如今却只需要对你下手就足够了。”
钱昭敏眼睛慢慢冒出血,她的身体状况比刚才更差了,她正在慢慢的奔赴死亡。
暮成雪当初初中如梦之时给郁锦言那个方子,确实可以压制郁锦言修炼秘术的反噬,但暮成雪没有说的是,一旦用过那个方子后受伤,不但秘术尽失,更是会被反噬而死。
而暮成雪当时想杀的是郁锦言,如今却阴差阳错除了钱昭敏,虽然不尽如人意,终究殊途同归。
钱昭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黄沙漫地,洋洋洒洒而起,渐渐的盖住了她的尸体,御昭冕下令不准任何人替她收拾,让她从此以后能够日日望着白虎城门,也算全了她一代女帝的威名。
暮成雪站在城门下,望着那一身的鲜血盔甲渐渐看不见,整个人脚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御昭冕稳稳的将人接在怀里,慢了一步的折羡只好默默的收回了手。
暮成雪笑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出来这一切的?”
若不是今日出发前,萧清河故意碰了她一下,她的压根没有想到,原来御昭冕从清醒的第一瞬间,就在计划如何兵不血刃的解决西北危机。
他的失忆,他的无情,他的漠视,他的反常,一切全部都是装的,为的就是让暗处的人相信!
御昭冕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手一伸,直接将整个暮成雪抱起来,大步朝着白虎城内走去。
夕阳十分,天地慢慢的映成红色,折羡望着手上的疤痕,暗自苦笑,所以他终究还是比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