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棠的手顿了一下,慢慢起了针,朝着另一块淤伤下针。
“那怎么办?”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勉强旁人去做,她是暮成雪的师姐,不是暮成雪的敌人。
她愿意为药王谷付出任何代价,可有些东西是改不了放不下忘不掉的,若不能殚精竭虑,那就只有付出一切。
暮成雪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似乎集中在身体的内伤上,屋内平静良久,最后还是风挽棠打破了沉默。
“躺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暮成雪依言躺下,闭上眼睛,她能够感觉到风挽棠靠近她坐了,呼吸轻轻的碰在她的脸颊上,随后,银针入穴,轻微的刺痛感,她就晕了过去。
中了如梦以后,尤其是她窥破背后人的秘密以后,她的五官无觉被增强了很多,能够听见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觉察到旁人瞧不见的事务。
而后来她被算计被重伤,几度濒死,到如今再清醒,虽说如梦的已解,她的无官无觉却依旧很清晰。
如今的她,即便处于晕厥状态,也能够感受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她能够感受到薄雾的涌动,感受到周遭一切的老化,木头正经受着岁月的侵蚀,虽然缓慢却确实存在,人心正在经受周遭环境的影响,渐渐的变了本心。
“好了!”一个声音传来,猛然将她抓回现实,她睁开眼睛,瞧见风挽棠正望着她。
她的头上还插满银针,风挽棠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我瞧不出。”她说,“按理来说既然璇忘玑已死,你体内的如梦应该直接就解了,可因着后面再中的毒,其实你体内的毒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也弄不清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低低的说完,大概是觉得这么说没有什么说服力,又或者说实在无法表达自己的诧异,她走去一边的梳妆台上,拿过来一枚铜镜。
铜镜是黄色的,不大,上面有古朴的花纹,暮成雪能够瞧见花纹与花纹中间稀碎的灰尘,大概这铜镜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了。
她接过来,看上去,看到的第一眼,吓的直接将铜镜扔掉了。
铜镜直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薄雾中的声音是无法传到外面去的,但是暮成雪听着依然刺耳的很。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难得颤抖,带着一次尖利,她实在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简单的疗伤,却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情!
“我的脸!”暮成雪喊道,因为太过震惊,手不自觉的就要往脸上碰,风挽棠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成雪,别动,那不是你的脸!”
屋外的折羡和情杀并没有走远,尤其是折羡,即便情杀拉了多少次他也不愿意离开。
“你也去休息一会儿,这样守着有什么意思?你瞧瞧自己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当年折家大公子的气度?”
折羡扫他一眼没说话,依旧站在原地不愿意动,他说:“我总觉得要出事,她今日去那院子的样子,似乎对那里很熟悉。”
情杀怔了怔,跟着转了话题:“那院子瞧着以前像是有人住的,那是什么地方?”
暮成雪晕倒的消息传开以后,御昭冕已经命人将那整个院子查了一次,每一寸都没有错过。
折羡说暮成雪就是开门进去,然后就晕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所以一群人即便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她怎么会晕倒?”情杀皱眉,风挽棠的说法是累的,还未恢复过来就乱跑导致,他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知道,等着看。”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又来了人,扭头去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御昭冕。
御昭冕今日要宴请军中大将,这会儿半路逃席匆匆过来,瞧见折羡和情杀还在原地,便几步走了过来。
“如何?”他这话不知道是问谁的。
“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情杀答道,想了想又补充,“王爷不必担心,这大概是药王谷的秘法,这会儿即便进去,只怕也什么都寻不到。”
“什么意思?”
情杀便将风挽棠带着他们一路往南的经历说了,最后说道:“王爷,公主身子不好。”
御昭冕点头,沉默半响,去看折羡,折羡从头到尾就没有注意过御昭冕一眼,只怔怔的盯着门口看。
“折羡,”御昭冕喊道,“本王想将西北交给你。”
情杀大惊,关于西北守将的人选是谁,这两日一直都是众人揣测的重点,毕竟这场西北大战中,身先士卒的将军很多,但要说真能因此以一力服众的几乎没有。
交给折羡?
“不要。”折羡就两个字。
“折羡。”情杀赶紧喊了一声,“你之前不都还和陛下要兵权吗?你手上如今还拿着半块兵符呢!”
折羡扭头,低下头拿出那半块兵符直接丢到地上。
“当初我要它是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如今事情已了,这什么兵符什么兵权,我不在乎。”
御昭冕慢慢的蹲下身子,将兵符捡起来收入袖中,目光在折羡的身上不停的来回。
情杀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御昭冕不是一个好杀的人,甚至可以说御昭冕几乎是理智中的典范,但是也要看对方是谁,涉及了谁。
遇见和暮成雪有关的事情,他几乎不知道理智这两个字怎么写。
“王爷,折羡只是心情不好,还请您不要在意。”
折羡皱眉,刚想让情杀不必为他说话,忽然房门打开,风挽棠走了出来。
“如何?”折羡和御昭冕齐齐上前,异口同声的问道。
风挽棠瞧着有些疲倦,不过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说:“王爷,折羡,成雪喊你们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御昭冕和折羡就冲进了屋子,情杀站在门口,望着消失的两个人,心里有个地方空空的。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好空的,这难道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结局吗?
暮成雪坐靠在床上,周围点了不少的烛台,将周围照的亮堂堂,窗户已经打开,带着冷气的秋风冲进来,吹走了屋内最后的薄雾。
她笑望着站在面前的两个男子,说:“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