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的这一次昏迷持续了很久,整整的十年时间啊,十个春夏秋冬,冬去春来,等的即便是好脾气有耐心的问天情都有些灰心,更不要说暮迟了。
暮迟这十年时间算是把过去几十年时间没操过的心全部都给操碎了。
他从来是个懒的,也几乎从来不管事,竟然不知道小小的一个药王谷,竟然有那么多的琐事要做。
一气之下,他将整个药王谷解散了,让所有的徒弟离开药王谷自己入世讨生活去,反正他暮迟是养不起这些徒弟了。
徒弟里有不乐意走的,那就打一顿再撵走,有走的高高兴兴的,还说等在外面混的好了,一年回来一次看师父。
暮迟敬谢不敏,等人一走光,扭头就把药王谷的入口给封了。
爱谁谁,反正人是肯定进不来了。
当然他当时把二白这只傻老虎给忘了,这是后话。
山中不知岁月,这十年的时间虽然说漫长,却也不难熬,尤其是在第五年的时候,暮成雪终于重新有了心跳,有了体温,也就是说,不需要暮迟的内力,她也能自己活着了。
到这时候暮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年,暮成雪的手脚会动了,却还是没醒,她的样子就像是真的只是在睡觉一样,只不过这个睡觉持续了的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暮成雪不但手脚会动,还会翻身,打呼噜,暮迟从此不再让问天情的房间,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面子的。
当然他这个师父还是进去的,他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没见过徒弟最糗的时候,怕什么?
直到又过了一个月,被花九小姐派人打了出来。
暮迟摸着脑门上的大包和问天情吐槽:“玄临这个媳妇儿怎么越来越凶了?你再瞧她养的那个姑娘,这才五岁啊,拿起扫帚就给我来了那么一下,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打的我怪疼的。”
问天情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接这话,吃什么长大的你能不知道?不就是你吃什么她吃什么么?自己打不过还怪别人!
又过两年,暮成雪终于有醒过来的迹象,她的嘴角总是带着笑容,似乎是在梦里遇见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那笑容一直都不会消失,两相对比,每次被打后的暮迟,就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徒弟嘴角的笑容给按掉!
到了第十个年头,暮成雪终于醒了,她醒的那一日,天空太阳很大,却一边又下着大雨。
暮迟气的直骂贼老天,但是不管他怎么骂都不管用,太阳和雨依旧一起出现。
也就是这个时候,暮成雪醒了,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问天情,含笑喊了一声:“大师兄啊!”
问天情苦笑:“你别,先喊师父吧,要不然他等会儿进来,要打人的。”
话落,暮迟从门口冲进来,在暮成雪的床前站下,热泪盈眶,还在想应该先给暮成雪一个拥抱,还是先把人骂一顿的时候,一边的花九小姐,已经直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了。
“成雪,你个死丫头,十年了啊!你终于醒了!”
暮迟瞪眼,想张嘴,瞧见了对着他挥舞着拳头的玄艳艳,悻悻的把嘴巴闭上了。
这死孩子,他打不过!
玄艳艳是花九小姐和玄临的第一个孩子,作为父亲的小棉袄,母亲的知心宝,她从小就知道,照顾床上的暮姑姑是她的第一大职责,第二大职责就是不让除娘亲以外的人靠近暮姑姑。
“谷主爷爷,你还是出去等吧,我觉得我娘得抱着姑姑哭好一会儿呢!”
暮迟磨着牙,扭头看问天情,玄艳艳瞧见了说道:“问伯伯不会生气的,刚才暮姑姑已经喊过他了!”
暮迟瞪眼要急,那边抱着哭了一场的两个女人松开了,暮成雪对着暮迟就喊:“师父啊,我好想你啊的!”
一句话,简简单单,将暮迟定在原地,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终于,在落下来的一瞬间,暮迟撒腿就出了屋子。
屋外是惊天动地的哭声,吓的出去砍柴回来的玄临差点把斧头扔到自己的脚上。
这老小老小还是有道理的,果然有些老人家,越是年纪大了以后,越是像个小孩子啊!
暮成雪醒了以后,玄临就带着花九小姐和女儿回到了边上自己的小院。
这也主要是玄艳艳这个姑娘被养歪了,和暮迟老是起冲突,别人是隔三差五打一架那是算经常,这两个人凑一起,一个时辰不打架吵吵,那就是奇迹了。
不过不住一块儿了,不代表不来往,最后没办法玄临带着妻女打算回西北一趟,虽然说西北已经没什么值得流连的地方,不过有些人还是该去祭拜一下的。
暮成雪没有去,目送着夫妻三人离开,回到廊下望着森林发呆。
暮迟走过来,轻轻的问道:“丫头,你这一觉睡的足够久的啊!”
暮成雪笑着点了一下头:“是啊,原本过的苦,过的累,这不是休息一下么?”
“那你是梦见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暮成雪笑笑没有回答。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台前,暮成雪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簪子。
簪子是木头做的,手艺并不好,可她捏在手里,像是对待什么久违的宝贝。
“你我果然是今生无缘的,”暮成雪轻轻的说道,“不过我也算没有食言,陪了你十年。我知道,十年远远不够,所以你放心,终有一日,我还会再去陪你的。到时候就不是十年了,是二十年,三十年,你等我。”
风从窗台吹的进来,温温柔柔,吹到的暮成雪的身上,吹在她的脸上,像是情人的手,如此温柔的抚摸过她的脸庞。
而风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
“暮成雪,我等你,不论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