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华盛打量了她片刻的神情，见她神色坦然，语气淡定，便也消了心头的那一丝不安。
到底赵寒彻先前得罪过她，她生性又凉薄傲慢，看不上赵寒彻也是必然之事。只是他想不到赵寒彻今日上门的来意罢了。毕竟现在正在风口浪尖，若是赵寒彻再捅出什么篓子，保不齐要出什么大事，到时若是兜不住，他这一生的荣华便也到头了。
“你也快及笄了，赵寒彻虽说也算得上你的表哥，可他到底是个男子。如今你们都大了，男女之防也该顾忌着些，往后若是无事，便不要再私下见他了吧。”姜华盛眸光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嘱咐道。
姜荼歌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她原本就不喜欢赵寒彻的为人，更何况如今他们结了仇，更是没必要再见。
“父亲所言，荼歌明白，我本就与赵大公子不甚相熟，也没必要私下见面。还劳烦父亲同大夫人讲一声，若是王后赵大公子来了，烦劳她转达一句，往后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与赵大公子还是不要相见的好。”姜荼歌神色晦暗的看着姜华盛，意味不明道。
她的好父亲明知道赵寒彻在衢城刺杀她一事，还要如此试探她，不过是怕赵寒彻惹怒她，她会不管不顾的将此事捅出去罢了。
有些篓子他还能给赵家收拾干净，可是事关储君，便是姜华盛再有能耐，胆子再大也不敢有半分放松。
姜华盛眸光微微沉了沉，心倒是放下了。
“今日我已经往宫中递了牌子，明个儿一早我便入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姜荼歌忽然说道：“太子殿下明日也会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荼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姜华盛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总算这两日的隐忍退让有了结果，若是再拖下去，恐生变故啊。
“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吧？”
姜荼歌笑容晦涩道：“父亲无需叮嘱，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姜家大小姐，是您的嫡长女，大是大非面前，有些旧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姜华盛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但只故作不知不明，随意应和了几声，便让她离开了。
姜荼歌回到宴清楼，便瞧见姜疏凛神色焦急的立在廊檐下，眼底满是担忧。奉月就站在一旁，亦是不安关切。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七萝遥遥看见她，连忙喜的惊呼了一声。姜疏凛倏然抬头，快步奔了下去。
“妹妹，你没事吧？！”姜疏凛急切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哥哥怎么来了？”姜荼歌不赞同的看了七萝一眼，略有责备之意。
肯定是七萝见她与奉月被福坤带走，便慌忙奔走，在门前等了兄长回来便告知了他。而奉月又被遣了回来，留下她一人，旁人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不是更让人担忧。
可即便是姜疏凛担忧挂怀，也不能冲到姜华盛的书房去，只能到宴清楼等着。幸好他妹妹没有受委屈，否则——
姜疏凛心底的阴暗面顿时暴露了出来，眼底的阴戾之气骤然凝结，带着杀意迸发而出。
他隐忍多年，就是想给他这个妹妹一个安生之所，若是府里不能让她安稳度日，那谁都别想好过！
“我一回府便听说你被父亲唤去了，因着姜琬音与奉月之事，父亲可有为难你？”姜疏凛问道。
姜荼歌摇了摇头，神色里透着几分不屑与傲慢，冷笑道：“我还尚未进宫与太子殿下说在衢城时赵寒彻行刺一事，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难为我？”
即便是他想，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凭着姜琬音这点微末又拙劣的伎俩，想要跟她斗还差的远呢！
“那你明日便要入宫了，当真就这般放过赵家不成？”姜疏凛眉心郁结，沉声问道。
这可是一个扳倒赵氏的好机会——
姜荼歌神色也有些发冷，眼底阴鸷深沉，冷声道：“父亲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定然是不可能放弃大夫人的。只要赵姜两家还是姻亲关系，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是用这个法子除掉赵家，也太过冒险了一些。万一到时陛下当真要夷三族，大夫人才是始作俑者，我们定然也会被牵扯其中，无法自拔。”
“更何况陛下，此刻也定然不想要动赵家。”姜荼歌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虽然赵家无足轻重，在离京城的众多荣贵之中，门楣低小，可他这个位子不适合动。朝堂之上，诡谲云涌，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定然是不想打乱眼前的格局的。”
“若是我此刻要太子殿下向陛下陈说此事，固然赵家满门当诛，可始作俑者到底是大夫人。她如今身在姜家，我们自然是无法置身事外的。若想要扳倒一个赵家，今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现在这种时候动手。”
姜疏凛点点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此事便先了了吧。一个赵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若是能先除了大夫人，到时除掉赵家，他也不必再有所顾忌了。到底如今姜赵两家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
姜疏凛转头看了一眼姜荼歌，眸子沉了沉。若是大夫人再危及到了他妹妹，便是毁了姜家，他也不会犹豫了！
“明日你入了宫后，也顺道去一趟魏国公府吧。今日我去当值，还撞到了外祖父他老人家，跟我提起了你。说你都回来好几日了也不去看看他老人家，该不是心里把他老人家忘了吧？”姜疏凛打趣的拍了拍姜荼歌的头，满脸宠溺道。
姜荼歌立即收起眼底的那点儿阴鸷，换上温和柔软的笑容，撒娇般地道：“瞧兄长说的，外祖父他可是最疼爱我的，我便是将你忘了，也不会忘了他老人家！”
姜疏凛眼中宠溺更甚，温柔的不见丝毫凌厉之色。若是教人看见这样的姜疏凛，定然会觉得与他们平日所见的姜大公子判若两人。他宠爱自己的长妹是出了名的，也唯有在他这个妹妹面前，他才能放下所有防备，敛下所有冰冷锐利的锋芒，做一个温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