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堂,这里依旧如往常一般人满为患。
众多外门弟子挤在一起,或是高声谈论,或是独自喝着闷酒看着不合群。外门,内门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例如哪个师兄告白失败,又例如哪位师弟被一名师姐甩了。
对于别人的评头论足,只要不在当事人面前说,那一切都显得无所谓,况且你也听不清楚的他们究竟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再嘲讽自己。
他们总喜欢用这样的一句话来说,上次我去上茅房,杜师兄又加了一块玄灵币。唉,穷啊,穷的连茅房都上不起了。
诸如此类的话太多——
在这种多的谈资中,唯有一个谈资,是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
“话说最近怎么没有李师兄的消息了?”有人忽然想起了。
“李师兄?你还在说师兄啊,他就是个邪魔外道。”一石激起千层浪,只要李铭这两个字被吐露出来,所有人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也不能说邪魔吧,他要是邪魔,宗主早就出手灭杀了他。”那人为了李铭说了句好话,“要我说,是那叫做紫寒的邪魔使了些妖术,蛊惑了李师兄。”
“什么蛊惑,不懂别瞎说。”一个稍胖些的外门弟子转过身来,“王卓宇那事又不记得了?李铭差点将他打死,什么邪魔外道,我看他分明就是自甘堕落。”
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宗主跟长老在想什么,如此显明的事实,还要放纵他。”
“别的不说,那李师兄独战外门所有弟子,一人力压玄壹,这事没的说吧。”
“没的说是没得说,就这个来说,李铭确实厉害。”
人群似乎分为两派,帮李铭说话的,以及针对李铭的。
在这其中,王洪波也在里面,“柳师弟不是带了一拨人去吗?结果呢?”他嘴角抽了下,“一群人硬是给李师兄按在地上摩擦,那带头的柳师弟更是一拳给打昏了去。”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劝你们还是少嚼点舌根,免得成了下一个柳师弟。”
“嘿你这人!”有人不满的站起来。
外堂进来一人,所有人都把嘴巴闭上。独自喝着酒,吃着饭。一言不发,方才那一股热闹劲全没了。就是刚刚站起来的那个人,也迅速的坐下来低着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李铭进了门,他左右看去。方才在门外他就隐约听见了些,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堵不住,与其做些无用功,倒不如让别人说去。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他坐下来。
两边桌子的人身子往外边挪了下,像是十分惧怕李铭一样,匆匆吃了两口,立马出了外堂。
以李铭为圆心,身边半丈之内,没有一个人。相比那些挤在一起的人,李铭这空空如也的地方,成了一道别样的景观。
张永嘉端着盘子过来,她强忍着没笑。到了李铭面前,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师姐,你笑什么?”
“别,别。”她手掌挥了挥,“我,我笑得肚子疼。”
缓了很久,大概过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她摸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你是不知道刚才有多吵,有多热闹。”眼角看眼那些挤在一起的人,“你一来,他们立刻就跟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一个跟个木头一样矗在哪。”
李铭看眼那些人,目光扭回来。只要他们不妨碍自己,其余的随便他们怎么样都行。
被李铭看了眼,他们身子一震,各自埋着头,只有王洪波一人不害怕。目光看过去来。他眼里闪烁着不甘心,其中还有一抹风水轮流转,给我等着的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说话的权利,可跟长老有的一比了。”眼角的余光看眼那些人,“他们也就在长老面前老实的很。”肩膀耸了下,“我跟那胖子都拿他们没办法。”
“简师兄呢?”李铭正问着。
二楼传来吱呀的一声,房门打开。简景程从里面走出来,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李铭。
即便是坐在角落的位置也是那么显眼,让人无法忽视。
他从上面下来,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多有点无奈的味道,他本以为紫寒修炼煞气,只怕是要跟魔道扯上关系,那样他是怎么也不会让紫寒留在宗内的。
却没想——
“好久不见,李师兄。”李铭成了内门弟子,简景程自然也是要改口。
“见过简师兄。”他站起来。
“如今你我同为内门弟子,你就叫我简景程好了。”
“这?”李铭点了点头,“好,简景程。”
“那我就叫你李铭了。”
简景程坐在李铭对面,他笑了下,“我听说,柳师弟带着一群外门弟子去找你麻烦了?”
李铭挥了挥手,像是不以为然,“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不足挂齿。”
“紫寒受了伤,他需要阴煞之物。”李铭看向简景程,直入主题。
“沧澜宗可没有这东西。”他笑了下。
“我知道。”李铭说,“我想出去一趟,你知道哪里可能会有吗?”
“如果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煞宗,遍地都是这些。”简景程想了会,“有件事比较头疼,或许你可以去办了。”
“我还需要一点玄灵币。”
从沧澜山到门山,需要五百玄灵币。李铭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玄灵币了。
“一千玄灵币。”简景程看向他,“这是我能给你的。”
他笑了下,“这件事说难不难,说不难其实也还有些难度。”目光直直的看向李铭,“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那就我去好了。”一千玄灵币,对李铭来说已经不少了。
“你初入内门还没有领过月奉对吧。”他挥了挥手,看向站在一边张永嘉,“你去拿两百四十玄灵币来。”
“是。”张永嘉走开。
“你不要觉得很意外,这些是你应得的。”看着李铭脸色的错愕的表情,简景程笑了下,“你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来领月奉了吗?”
他挥了挥手,“那两百四十的月奉是预支了你未来两个月的,还有四十则是你上次外出试炼,一直没领的。索性一起发给你了。”
“这其中会有些偏差,只多不少,算是送给你的了。”
“谢谢。”李铭说。
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里是三百玄灵币,你拿好。”简景程从张永嘉手里接过袋子递给李铭。
“弟子令给我。”
在进行简单的外出登记之后,简景程还不忘提醒他,“外出历练的最多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必须要返回宗门。”声音冷了些,“否则后果自负。”
三个月的时间对李铭来说应该够了,他本来也没想要耗费太多时间。将紫寒交给许沐晴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能提早回来自然是要早点回来的。
等李铭走后,外堂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张永嘉随口问,“我们外堂的历练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动不动就是上千玄灵币?”
“上次天顺王朝的事情,你知道的死了一个外门弟子,三千确实值。”简景程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多少也跟天顺王朝扯了点关系。”
“怎么说?”她问。
“上次许师姐不是说了吗?”简景程的脸渐渐阴沉下来,“煞宗。”
“你是说?”
“我不是说。”他摇了下头,“我将那次的事情禀告长老之后,他们对此也颇为上心。”手指打了个转转,“王家不太安分啊。”
“王家家主我记得也不过才紫府境而已。”张永嘉道,“况且他早已年老,构不成威胁。”
“不是威胁不威胁,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简景程站起来,“若是沧澜宗被群起而攻之,其下场可见一般。”
他拍了拍张永嘉的肩膀,“算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也就是猜测而已。毕竟事关重大,若是没有当然最好。”
离开外堂,李铭径直往山下走去。虽然一路上有些闲言碎语,但他也早就习惯了。
简景程让他办的事情就是去一趟王家,换句话说无非就是视察工作。
宗门之下有无数附庸,这些附庸有王朝,也有大族。王家便算其中的大族之一,这家族常常也帮宗门处理许多事情。
比如玄石矿脉,又或者力士,巧匠一类的闲杂事物。
在家族事宜上,宗门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例如家主的人选,又或者一些涉及到宗门核心利益的东西。这些都必须一五一十的上报,但也不是没有叛出宗门的。
他们并非全部真心,也有少许只是迫于形势附庸而已。
沧澜宗经过灭宗之战元气大伤,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动都会引起高度注意。宗主与诸位长老们必须要保证道统的传递,若是以往,这些家族若是太过火灭了就是。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一般也不会管。
但现在不同,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王家距离宗门不远,只有上百里。若是赶路,不要两天就能到。若是借助快马,也就半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