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壳在火上炙烤,龟壳的颜色变成了金色,龟裂的纹路也玄奥了起来的。
轰!
破灭!
世界的破灭,就像是泡影一样的破灭了。
阴历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同时也是中元鬼节。深更半夜,在津门小西关的一处小胡同内,却是传来了鬼打架的声音。附近的居民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听声音好像是自称太乙术士的无鳞公子在捉鬼,而且打斗还很激烈。
这位无鳞公子叫黄善,在小西关摆摊算命、看风水。算天算地算鬼神,算无疑漏。人送绰号“无鳞公子”。但这货长得人模狗样,实则是个好色的主,耍嘴算卦挣来的钱被他三天去趟“洗浴城”,两日进回“小发廊”都给糟蹋的一干二净。
却说这酷热七月的一天晚上,黄善从“温妹子”发廊洗头出来,哼着哩个啷的小曲走在小胡同里。突然就看到前边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白衣飘飘的女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子。
算命先生都过阴历,七月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晚上大鬼、小鬼、男鬼、女鬼的都会出来逛荡。黄善见前边的白衣女子肩头不晃,身体僵直,忍不住就是一阵的头皮发麻。
不会是女鬼吧!我可没有捉鬼的法术,想到这就想回头,却是发现脖子不听使唤了。都说人身上有三盏灯,肩头两团火,那是防鬼的三才火。一回头自己喷出的气就能把肩头的火给吹灭,我还是不要找死了。
再往前看,那女子走的也太慢了,跟蜗牛差不多。“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佛祖保佑……”黄善咬着牙猛往前走去,赶到那女子身后时,不敢再往前,就是走过去了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忍住不回头看。
“喂!大姐,怎么一个人啊!”黄善壮着胆子抬手拍了下那女子的肩头。
嗯?不是鬼,虽然身体冰凉,可触手温软滑腻,实实在在的是个人。见女子没有理他,便走到了前边,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子脸色灰白,肌肉僵硬,双眼死死的盯着他。再低头一看,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很小的婴儿。
样子像鬼不是鬼,黄善的色胆又上来了,有道是色胆包天,不可谓不大。奶奶的,就算是女鬼又怎么了,老子捡回去就不用花钱去洗浴城和发廊了。
“大姐,你家是哪的?我送你回去吧!”
女人没有搭理他,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依旧像梦游般抱着孩子往前走。
妈的,你不说话,我就拉你回去。黄善拽着女人的衣服把她带回了自己租住的破院子,给女人倒了杯热水,又煮了一碗面条,放到女人面前时,女人还是无动于衷。
“怎么?还要我喂你啊?”
黄善刚想去端碗,发现女人低下头看向了怀中的孩子,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给我,我来帮你抱着。”
伸手就把小婴儿夺了过来,“小宝宝真乖,不吵不闹睡觉觉,不拉不尿香宝宝。”正唱的起劲儿,突然发现孩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冒出了黑血。黄善的头皮就是一阵的发麻,根根头发变成了钢丝立了起来,伸手一摸孩子的脑门,冰凉僵硬。
妈呀!死孩子啊!
给黄善吓得魂魄离体,扔掉孩子撒腿就跑,连滚带怕得跑出了院子。
“少爷,就是这,我亲眼看到大小姐被一个男人带到了这个院子里。”
“白洪,带人进去,把那野男人的腿给我打断。”
“跟我来。”白洪一挥手,带着七八个魁梧的大汉,提着棍棒冲向了院子。刚到门口,便撞见了惊慌逃窜的黄善。
“打!打死他!”
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棍棒招呼,黄善一看这个,反倒是不怕了。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血气浓郁,百分百的不是鬼。他身体滑溜,在七八条棍棒下游走穿插,没有一下能打到他身上的。
“喂,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对本大师棍棒伺候,说明白了再打不迟。”
“哼,勾引调戏我白家的大小姐,你说为什么打你。”
白洪见眼前这个小子身子滑溜,打不到他,便将计就计的用言语吸引黄善的注意力,然后给手下使了个颜色。
“什么白家不白家的,本大师从来不玩儿良家的姑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大大的误会。”
黄善这个人好色是好色,可也只是去洗头城、发廊花钱解决,从来就没有骗过任何女人。
嘭!
一个走神,后背就挨了一棒子,差点没摔个狗啃屎,“草!你们玩阴的,说好了等会儿再打的嘛!”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可那帮野蛮人打中了一下后,立马又来了精神,噼里啪啦打的更凶了。黄善好汉不吃眼前亏,心说先跑吧!
他在前边没命的跑,后边的人穷追不舍,“野男人,你给我站住,让我打断你一条腿就算完了,再敢跑要你的狗命。”
“我去你妈的吧,不跑才是傻子。”
黄善跑的更快了,不知不觉的就跑到了津河边上,正要跳河借着水遁逃命,呼的一道白影飞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黄善抬头,借着月光一看,又是一个白衣飘飘的人,不过这次是个俊朗的男子。
“想跑,我白杨说过的话还没实现呢!”
叫白杨的男子,猛地拍出一掌,黄善摇头晃肩,扭腰再躲,怎奈那手掌非常诡异,嘭!的一下不偏不倚的正拍到了他的头顶,一下就晕死了过去。
啊!
右腿一阵剧痛传来,昏死过去的黄善被疼醒,那些人正玩命的往他的右腿上打砸,吓得连滚带爬跳入了津河,手抛脚蹬潜水逃命。
白洪追到河边想要在追,却是被少爷白杨给拦住了,“放他去吧!毕竟是大小姐的男人,调查下这小子的来历家世,若是还过得去就把大小姐嫁给他也就是了。”
黄善顺水北下,迷迷糊糊的就游到了海河里,觉得应该没人追来了,就爬到了岸上喘气休息。借着月光一看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竟然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不会是废了吧!”
黄善吓得不轻,虽然他的太乙神数是自学的,半生不熟。可也保不齐哪一回就算准了呢,要是刚巧再被自己泄露了天机,应了“五残三缺”的天罚也是很有可能的。
身上的根本就没有几块钱,去医院是不可能的,去了人家也不给你免费治疗。在河堤上躺了半宿,待东方天色现出鱼肚白时,黄善才在河边找了条木头棍子,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只是当他回到了小胡同时,远远的就看到有几个奇怪的人在到处转,见人就打听。
妈妈呀!这不会是昨晚的那帮歹徒吧?
不敢回去,反正这房子的租期也到了,黄善扭头就走,舍去这一处居住了半年的老窝。思前想后觉得这津门是不能呆了,那白家好像有很大势力似的,有且是那个白杨少爷好像还会武功。
“回家吧!我这条腿必须去医院看看,不然真的就残废了。”
黄善摸上了开往老家凤城的长途车,回到老家板桥村后,又被现实狠狠的打击了一次。家里还是那三间小破房,爹娘都老的脸上起了皱纹,腰背抽筋变成了罗锅。
黄善兄弟四个,老爹是能造人不能挣钱,老大去了京城大伯那里,虽然没有过继可也是好多年没回来了。二哥在凤城的水上派出所做协警临时工,老四痴傻憨呆倒是一直跟在爹娘的身边。
老三就是黄善了,在他青春期的时候,大哥、二哥都过了结婚娶媳妇的年龄还是光棍一个,家里穷的吃饭都成问题,即便是有姑娘喜欢也没钱盖房子娶媳妇。这家伙无意中听到一个给村里选坟地的风水先生吹牛皮说阴宅怎么怎么重要,便起了心思,认为自家穷肯定是祖坟风水不好的缘故,便追着那风水先生离开了板桥村,要拜师学艺。
跟人家做徒弟半年,学的却都是些耍嘴忽悠人的玩意儿,黄善不想再跟着老骗子浪费青春,就自己到旧货市场的破书摊淘了一本泛黄的古书《太乙神数》自学了起来。只是因为天资限制,又受老骗子大忽悠的毒害太深,竟自学成才修炼成个小骗子。
自己人知自家斤两,黄善可不敢回去动自家祖坟,便在江湖上游荡了起来,直到了津门的小西关,发现水土养人,就扎根了下来。承蒙当地父老乡亲抬爱,混出了个“无鳞公子”名号。
夜路走多遇到鬼,被人打断一条腿。回到老家来借钱,摇头叹息更后悔。
黄善见到家里的光景,不仅没有要到钱,还把自己身上的积蓄都奉献了出来,给了爹娘改善生活。
老爷子也是无奈,只能言语安慰儿子:“三儿啊!你不是耍嘴吃饭的吗,这腿用处不大,就在家养着吧!”
还能怎地,黄善就窝在家里养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也静下了心好好的研究起《太乙神数》秘籍。没成想用脑过度,年纪轻轻的头发、胡子都变得灰白。
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就到了子月仲冬,天上无声无息的飘起了雪花。
独坐堂屋的火炉旁,放下手中秘籍,看向院子里哥几个亲手种下的柿子树,寒风吹过,最后的几片叶子也伴着雪花飘落了下来。
老爷子过来了,眼巴巴的瞅着他,“三儿啊,你的腿差不多了吧!去城里找找你二哥,我昨个儿听郭涛那小子说凤城的大学里好像淹死了好几个水警,你看看去。”
二哥黄经在凤城的三湖水上派出所当临时工协警。凤凰大学的“爱晚湖”淹死了个大学生,下去三个水警打捞,都没捞到尸体,三个水警也没上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事黄善在手机上的新闻里也看到了,看了老爷子一眼,说道:“爹,我来算一卦。”
自认有道行在身的黄善,用太乙九宫占法摆了一卦,皱着眉头说道:“贪嗔痴三毒心不息,六道轮回无止息。梵天一梦一生世,死而复生生复死,苦抱相同不停受,人间也是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