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怔怔地看着她，无法置信。
侍者不合时宜地端上了牛排，苏衍却全身软地连刀叉都无法拿起。
顾言辞优雅又绅士地帮林苏音切了盘子里的肉，又举起了酒杯。
高脚杯里玫瑰色的液体在水晶等下发出瑰丽的光，顾言辞勾起薄薄的唇角，笑了：“苏先生，刚刚苏音说的你都听到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我对于你们的事情，并不追究，不过从今以后，林苏音是我的人了，还请苏二少您别再纠缠，死缠烂打，很难看的。”
苏衍脸色苍白如纸，惨淡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林苏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在她印象里，即便是失恋，苏衍也依然是趾高气扬，不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可如今在顾言辞面前，他却失态了。
或许是大病初愈，或许是经历过了生死，苏衍身上少了一份锐气，林苏音莫名地心疼，可又不能显露，只能自己心酸。
回去的路上，林苏音一路沉默，顾言辞搜肠刮肚地讲着些无聊的笑话，却没能让她嘴角抬一下。
车停下，林苏音机械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关门。
像个机器人般，没有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顾言辞忙跟着下车拉住她，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歉意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让林苏音离开苏衍是对的选择，可从来没有问过，这是否是她想要的。
她悲哀，她难过，她伤心，她心碎，这些，他都不能替她承担。
“真的就那么爱他么？”
林苏音一直端着的肩膀就那么沉了下去。
爱吗？
从她重生起，她的身边就一直有他的陪伴。
他帮她出谋划策，帮她收拾烂摊子，帮她一步步绸缪。她伤心时，身边是他，开心时，身边有他。
这样的陪伴，怎么会不喜欢。
都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啊。
玛莎拉蒂射出两道光束，光影中，顾言辞清晰地看到林苏音脸颊留下两行冰冷的泪珠。
“你不要这样。”
顾言辞手足无措，最害怕女孩子哭，尤其是，在他心里，林苏音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存在。
林苏音别过头，用手背擦了一把泪，抽抽鼻子：“好了，你回去吧。”
“你，你是真的那么喜欢他吗？”顾言辞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我把你当朋友，才会费尽心思阻止你跟他，我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林苏音抽抽鼻子继续往里走，顾言辞忙跟在身后，依旧喋喋不休。
“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子，特别好的女孩，我很喜欢她，但她喜欢苏衍。苏衍一开始对她还蛮好的，几个月就烦了，把人家女孩甩了，你不知道对她打击有多大，那女孩割腕自杀。后来被人发现的早，救了过来，然后她就出国了，再也没回来。”
林苏音停下来，回头看他：“所以你就一直很讨厌他？既然你那么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去追啊，出国又怎么样？”
“你！”顾言辞气的吹胡子瞪眼，“我在跟你说你的苏衍做的那些好事，你倒是听出了别的意思，我喜欢谁，还用得着你来管嘛。”
林苏音推开门，走到鞋柜换上拖鞋，又替顾言辞拿了一双放在他脚边。
她自顾自地往客厅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双手捧住了头。
“我能怎么办？喜欢一个人，哪怕他是疯子，傻子，杀人犯，我都喜欢啊，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林苏音说着便哽咽了，“当初我以为他跟我妹妹有一腿，你不知道我有多崩溃，就像是天塌了。其实，恋人的关系才是最脆弱的吧，一旦有一个人及时抽身，另一个便会掉入深渊，万劫不复。”
顾言辞抽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可是，你也知道你们不合适的啊。我听过有个说法，说，真正的爱情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你们这样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你觉得有意思吗？”
林苏音沉默着不说话，或许，他说的是有道理吧。
分分合合是次要的，最主要是，父母的干扰。
如今林苏音是孤家寡人了，可苏衍不是，他有他的父母，他的亲人，只要他们不同意，他们两个就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你真的那么痛苦的话，要不要赶快找个人谈恋爱。”
林苏音本来还哭着，一听这话忍不住回嘴：“我跟谁谈，跟你啊。”
“我就算了，我二叔啊，你看，他虽然比你年纪大一点，可成熟啊，而且对你好，懂得体贴你，反正我觉得你跟他蛮好的，这样我也放心。”
林苏音忍不住翻个白眼。
“你这是给你自己找婶婶啊，你也不想想，那样我就比你大一个辈分了，你愿意吗？”
“我无所谓啊。”顾言辞笑着打哈哈，“反正他都是要找的，找你更好，我比较喜欢你当我婶婶，对你好，对他好，对我也好。”
“你倒是很替我们大家着想！”
两人又抖了半天嘴，见林苏音心情好了许多，顾言辞起身告辞，离开时，大地万籁俱寂。
回到顾家时，黑漆漆的夜里，有辆车停他家门前，车里的烟头一闪一闪，明灭可见。
顾言辞用脚趾头都能猜出那是谁。
除了苏衍，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下车走到他车窗前，抬手敲了敲，车里的人掐灭烟头，顺利地打开了车门。
“就知道是你。”顾言辞抬手看看腕表，已经凌晨一点了，看来他等了好久。
“有时间聊聊么？”卸下了一身的锐气，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
顾言辞点头，请了进了门。
这是他私人公寓，几乎没有人知道，看来，这个苏衍对他进行过一番透彻的调查。
两人并排走进了顾言辞那家不大的公寓，打开客厅的灯，光明洒满了整个屋子。
苏衍看上去眼睛有些发红，眼球上布满了血丝，顾言辞轻笑一声，去冰箱里拿了啤酒。
“苏二少也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啊。”
苏衍接过他递来的啤酒，打开喝了两口，才缓缓说：“你跟她是真的吗？我想听真话，如果是你，我可以放心退出。”